大明预备天子 第106章

作者:一只贝壳 标签: 宫廷侯爵 历史衍生 爽文 BL同人

  谁知沐英听完朱标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道:“标儿你生而不凡,那是理所应当的,虎父岂有犬子,我只愿你青出于蓝。”

  “……嗯。”

  作为朱元璋和马秀英的顶级拥趸,这样的思维好像也并无毛病。

  “只是这乌龟、泥鳅和鲤鱼,我倒想见一见,交个朋友,它们肯见我么?不会再用法术吧?”

  “你在军中已有了官职,气运加身,从前那样的情况,轻易不会再有了。”

  “那就好。”沐英很满意,“等你有空了,带我去镇妖处转转如何?文武百官那里其实都很好奇,军中甚至还有人打赌,说它外头看着好,里头其实就像地狱,到处是妖怪的尸体,还有拿着长刀的酷吏。”

  “随时可以!”朱标道,“不用等,明天就行,午时会有条蛟龙送过去,哥,你来,我请你吃肉补身体,保管力能扛鼎。”

  沐英大笑几声,拍拍朱标的肩膀,没有思考就答应下来,表示天塌了也会去。

  而前方,地平线边上逐渐升起一座庙宇,外头有个门楼,上有牌匾,青瓦红墙灰柱子,书着城隍庙三字。

  外表稍有破落,但不影响威严,一条不大不小的路连过去,正对其口,路旁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人烟气。

  朱标比沐英见过的奢侈东西多,指了指马车上的装饰,说道:“这不是大官就是富商,是大官的可能性少,他们怎么敢用比爹还漂亮的车。”

  沐英比朱标见过的马多,指着马道:“这马虽不是名贵品种,但既能拉重物,也能奔驰,若是遇险,骑上以后就可金蝉脱壳。”

  “等在车边的仆人,神态平和,动作规矩,衣服整洁,主人家的性格不错,生活不拮据,而且懂得享受。”

  “我再看看……啊,这车车身较小,不宽敞,主人应该是独自出来的,赶车的是男仆,并无丫鬟做伴,所以该是个男人。”

  朱标道:“说得不错。车轮上的泥土是潮湿后粘结上去的,应天这几天没有下雨,他是外地来的。”

  “标儿聪慧,我没看出这点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车主分析了个大概,进去殿里,正好见到本人。

  高大的泥塑漆身下,供奉着一盘盘的果品馒头,点着一盏盏摇晃的烛灯,地面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穿绸衣的人,手捧几根香,在拜着城隍。

第95章 宋二爷的庙

  烛火稍显微弱,庙里的光线不太充足,泥塑的身影黑漆漆的,高大而宽阔,好像要冲着人砸下来、指着鼻子惩戒一般,视觉效果上颇为威严神圣。

  它的具体面孔根据传统的那一种审美画出,丹凤眼和长胡须,头戴帽子,身穿宽服,面孔真实而又抽象,说不出究竟什么样来,但又似乎什么人的面貌都能有几分相似。

  沐英认为自己主要是来保护朱标安全的,对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更有兴趣,所以一直盯着他仔细看。

  “我去找一找庙祝。”

  “好,我在这里等你。”

  旁边有几间侧屋,朱标挨个敲了敲门,东边几个屋门紧闭,无人回应,西边的几个,一敲就顺着力道开了条缝,里面放的是杂物,一直找到离泥塑最远的地方时,才算有了回应。

  里面出来一个老头,背有点驼,一身蓝色布衣,是个光头,神情十分慈祥,眯着眼睛,两手背在身后,说话慢吞吞的。

  “哦……是个年轻人,有事吗?”

  “老伯,你是这里的庙祝吗?”

  “是我。”老爷子笑呵呵的,抬手一指对面房间,“那里头有香,看香的粗细长短分价钱,最贵也不过十几个铜板。蒲团也在一块放着,不够可以自己拿。”

  “好,我一会儿去拿些,过来付账。”朱标问道,“老伯,您在这里当庙祝多久了?”

  “我是从我爷爷那里继承庙祝这个身份的,算起来。”他道,“有三十六年吧。”

  “您知道城隍爷的事情吗?咱们这里……”

  庙祝看出门道来,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来祭拜的吧!既然如此,也不用非要烧香来讨好我这老头子,心不诚则不灵,浪费钱做什么。想问啥就问啥,知道的,我就告诉你。咱们俩聊聊天。”

  “好。”

  他推开自己的小木头门,带朱标走了进去。

  朱标大致一看,房间不大,家具也很少,角落里有一张小木床,看起来结实,但已经旧了,床上叠着一方薄被,破了几个小洞,浆洗得发白。

  房中的是个方桌子,正好两个板凳,庙祝给朱标倒了一碗碎茶煮出来的茶水,又给他端来了一盘煮花生。

  “后生叫什么?”

  “叫林示。”

  “啊,老汉我叫宋常。大家伙都叫我宋二爷。”宋二爷喝了口茶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庙里的香火怎么样?来的人多么?”

  “这座城隍庙香火还可以,过年过节的时候人最多,尤其是初一十五,有很大的集会办在这里。到时候雇人抬着城隍小像,从城中出发,一直抬到庙中,路上挂起灯笼,路边摆上小摊,那才叫热闹。”

  “香火如此好,您却过得清贫,真是虔诚。”

  “哈哈……”宋二爷笑了,“钱都用来修缮砖瓦了,越漂亮,才越有人气。至于虔不虔诚,老百姓嘛,不是拜城隍爷,就是拜菩萨,抛开菩萨,也有老天爷,图个寄托。”

  “您说的有理。”朱标眼前一亮,觉得有戏,还能再聊,这位老人家比他想的还要开放一些。

  宋二爷道:“我只能做做这些事儿了,以后谁说的准呢。我没娶妻,没孩子,也老了,还不知谁来做下一任庙祝呢。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当然不是吝啬的人,城隍庙不是我的家产,交给旁人管理也是行的。可是吧,乡亲们虽都是好人,但他们一辈子也难踏出村外十里,没什么见识,管账接客是不行的。”

  “嗯。”朱标点点头,承认这确实是问题。

  “年轻人有活泛劲儿,也好□□,机灵的说不定能学点东西。不过这些年到处打仗,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也是难事,他们不是从军了,就是跟着爹娘刨地,不肯来我这里。”

  “有些主动过来的,都是地痞流氓,想要不劳而获,榨取油水,如果把庙交给他们,城隍爷是半个贡品也得不上的。”

  “正经的后生难找啊。”

  说到这里,宋二爷叹了口气,一双眼睛不断瞟过来,看着朱标,暗示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朱标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哭笑不得。自己打听消息,原来是被他当成有意接收庙宇的继承人了。确实,一般人不会来问这些,产生误会很正常。

  他只能岔开话题:“老伯,庙里供的城隍爷是哪一位啊?”

  “什么哪一位?”

  “您看啊,有些大英雄会被当城隍供起来,比如说文天祥。也有些神话人物,兼做城隍,咱们这里什么情况?”

  “文天祥是谁?我不知道。”宋二爷摇摇头,“城隍没有名字,起码我爷爷没有讲过,城隍爷就是城隍爷嘛。”

  “这样啊。并无典故……”

  “你是哪家跑出来的少爷吧?”宋二爷道,“老汉告诉你,这庙其实挺好管理,也不影响你继承家业的。”

  他还不肯放弃,觉得机会难得,抓住朱标不放。

  朱标笑道:“我不会当庙祝的,除了家业以外,我爹有别的东西要我继承,实在是有些忙,您的好意心领了。”

  “啥?”宋二爷道,“除了家业,还能有啥?你还能管别人的事不成?”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既然来问问题,当然是有事做的。”朱标道,“您放心,我不当,也有别人来当,过段时间我就带人来,您亲自考核,一定满意。”

  说着,他就往门外走。

  宋二爷追出去,不死心道:“别人?我见过的人多啦,小伙子,你就很好嘛。”

  “不了不了。”朱标推辞道,“忙,真的忙。”

  “忙点也没事。庙里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你雇几个长工。”

  “这不是坏规矩了吗?”朱标大感离谱,宋二爷竟然都开始许条件了,“我一定带人来,您别着急。”

  朱标走起来脚下生风,宋二爷根本追不上,只能看着他走远,大感遗憾,背着手回去了。

  至于他说的承诺,老人并没放在心上,他看出朱标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是个贵公子也说不准,碰瓷般的挽留不成,场面话自己要是还当真,老脸就真的丢光了。

  走到正堂,两个人立在一处,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热闹极了。

  沐音看见朱标过来,介绍道:“标……示儿,看这位,这位是周义荣,杭州来的行商,想卖些布匹。”

  朱标和这位周义荣互相见了礼。

  他是个中年人,有商人独特的气质,看起来怪精明,不过并不令人讨厌,眼神明亮,脸上带着笑,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把和气生财这一原则贯彻到底。

  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但那是真的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有钱能使磨推鬼。让磨盘和鬼打架都行。

  不少诗书世家面上瞧不起商人,其实暗地里也做买卖,嫡子读书,庶子经商,十分常见。尤其是南方地段,常见儒商,家里人做过官,读过书,路子才更多。

  话虽如此,周义荣不像儒商,他像是那种白手起家的大老板,朱标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感觉这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哪里也吃得开,恐怕见了古板的宋师,亦能交流,说不定还能卖他几块墨,买他几幅字。

  “周先生来应天卖布?从哪里来?一趟下来利润几何?”

  周义荣道:“其实鄙人这次并不图赚钱,主要是看看应天的风土民情,调查市场,顺手带了一些货物,毕竟布匹总是硬通货,卖出去也好补贴路费。”

  “杭州的商人对应天也有兴趣么?”

  “嗯……”周义荣斟酌语句,“鄱阳湖的水战,整个江南都在瞩目,现在朱元帅胜了,大汉皇帝已死,大汉也就快灭了,武昌马上要陷入战乱,我们总得找找后路……”

  “什么后路?”朱标问道,“难道说杭州的商人从前只去武昌做生意吗?”

  “自然不是。”周义荣笑道,“武昌的生意没了,多在应天加把力是肯定的。不过这后路指的是那一种。”

  “哪一种?”朱标追问。

  “阁下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朱标笑了:“明明是周先生有言在先,处处明示,现在倒像我苦苦相逼了。”

  “哎!说笑了。我只是与这位兄弟聊得开心,看出他是军旅出身,有心结识,没想到惊喜还在后头罢了。”

  与朱标交谈时,沐英并没有插嘴,这让周义荣明白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观沐英,觉得这位青年已是地位不低的将军,看朱标的行为举止,才发现这位少年是主导,恐怕背后有更大的价值。

  “周先生想认识什么样的达官贵人,又准备了多少金银用以贿赂呢?”

  这话太直白,周义荣吓了一跳。

  他小心道:“金银财宝只是虚的,一时得来的关系并不牢靠,我的意思是寻找可靠的利益线。”

  “利益联结?”

  “正是。”

  “盛世卖布还好说,乱世卖布许以利益,这不对吧?”

  如此强硬的语气,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来?这个孩子恐怕生来就不需向别人低头商量什么,也不需虚与委蛇,讲话才直指中心。

  周义荣更仔细了:“苏湖熟,天下足。乱世当然卖粮。”

  “卖粮不就背叛了张士诚吗?”

  汗水已经细细密密,悄悄的浸透周义荣的衣服,夏日炎热,可城隍庙里阴冷,本不该出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