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钟老师乡村历险记 第4章

作者:再三斯 标签: 近水楼台 种田 强强 近代现代

  “别叫了”,前面一个男人压抑着声音说。

  “义叔?”钟意秋深吸一口气不那么害怕了,能说话肯定就不是鬼。

  “不是”,对面也用普通话回答他。

  钟意这才觉得心回到了原位,又有点生气,“谁呀,大半夜怎么在这里。”

  对面没有回答,安静了一会,才听见他命令,“把手电筒关了。”

  钟意秋听话的关了手电筒,过了几秒钟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看清。

  水井旁有个高大的身影,像是正在穿衣服,估计刚才是在洗澡。

  他慢慢挪动脚步想走过去,走了两步发现刚才吓的一跳,跳进了旁边的西红柿地里,西红柿藤蔓粗粝带着小刺,刮得他小腿有些疼。

  “别过来了,前面是韭菜地”对面说。

  钟意秋太郁闷了,你把我吓成这样,大半夜的跑院子里洗澡,我总要弄清楚你是谁啊,和韭菜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但还是听话的停了下来问,“你是谁?住在院子里的老师吗?”

  “恩”他穿好了衣服,提着盆子往前走,绕着菜地旁的小路过来,边走边漫不经心的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停了一会又接着问,“那个大学生?”

  钟意秋现在听到大学生三个字都有点怕了,怕别人对他期望太高,自己又没有能力做好老师,没滋没味的回答,“是,我叫钟意秋。”

  他转了个圈从菜园青砖铺的小路走过来,黑夜里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在离钟意秋两步远的路边歪着头站定。

  夜色淹没了他的表情,但钟意秋知道他一定是在盯着自己打量,高大的影子笼罩着莫名的压迫,身边蛐蛐聒噪的叫声像是催促的锣鼓点。

  钟意秋从菜地出来,他原本以为去镇上接自己的袁主任已经很高了,对面这个柱子比袁主任还高,让他有些紧张。

  “我叫肖鸣夜,教体育”过了许久,他才回了刚才钟意秋的话。

  “哦,你好。”

  .….

  安静了半分钟,钟意秋看他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想先走去上厕所。

  刚错过身,他突然鬼使神差的回头盯着还站着的人问,“你就是肖二哥?”

  对面楞了一下,声音像是带着笑回答,“是我。”

  钟意秋:“……”

  “你也用白窗帘红蚊帐吗?”钟意秋咬着牙问。

  第二天早上,钟意秋坐在一片红色的光罩里边发癔症边回忆昨晚的事儿,觉得很神奇,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就猜到那个半夜洗澡的人就是肖二哥。

  外面的家禽家族和屋里的旺旺不会给他太多的发呆时间,狗叼着他的鞋满屋乱窜,钟意秋喊了几次它才把鞋子送回来。

  伸着懒腰下床,院子里没有水,他端着盆子,装着毛巾牙刷牙膏到后院水井旁洗漱。

  坐北朝南的四件房,左边第一间住着义叔,挨着那件住的老师还没来,钟意秋住第三件,隔壁住着传说的肖二哥。

  西边四间房,最右边的一间是厨房,去后院的小路和门就开在西北两房的夹角。

  厨房开着门,烟囱直直的冒着烟,钟意秋以为是义叔在做早饭,端着盆子进去打招呼,“义叔,早上----”

  灶台前直挺挺站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穿着白色的短袖汗衫和大短裤,鞋子也没穿,赤着一双大脚。

  裸露在外的粗壮小腿上铺着茂盛的腿毛,钟意秋控制不住眼神的憋了好几眼,他第一次见到人的腿毛能长得像地毯一样。

  他认出是昨晚半夜洗澡的那个柱子,因为这么高的人,并不常见。

  听见声音,肖鸣夜转过头,他理着个短的不能再短的寸头,甚至能看见头皮,更显得眉目似雨后山河般清澈磅礴,皮肤晒得黝黑像是锻造后的玄铁。

  一看就不好惹,钟意秋想。

  “义叔出去了,叫我给你做饭”肖鸣夜一手惦着大铁勺一手插兜有些戏谑的说。

  钟意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总是有点紧张,可能是身高带来的压迫,也可能是他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见到这类一看就打不过的人,一定要躲着。

  听出他声音里的调笑,不知道是调笑义叔专门找人给他做饭,还是调笑自己昨晚的冒失,钟意秋随意嗯了声,又补充一句谢谢,端着洗漱用品去了后院。

  厨房门口用旧砖头垒着个墩子,上面放着块儿四方的木板,平时在这里吃早饭。

  肖鸣夜炒了青椒,又从地上的大坛子里装了点咸菜,等端着粥出来时,钟意秋刚从房间里搬出两个小板凳放在桌子旁。

  他一手端粥一手端菜,用脚踢了踢小板凳对钟意秋说,“这个我坐不了。”

  钟意秋站在桌旁踌躇不决,他房间里只有两个小板凳,还有一个书桌前放的又沉又高的老式木椅,义叔房间有椅子,但是现在他不在,这样不经同意就进别人房间太不礼貌。

  他垂着手想怎么解决,挪了一步又挪了回来。

  肖鸣夜看他皱着眉像是思考什么大事,放下手里的碗,抬脚就推门进了义叔的房间搬出个椅子笃在桌子旁,也不看钟意秋,低着头说,“吃饭。”

  钟意秋抿了下嘴,赶紧低着头进厨房盛粥。

  有点高兴的发现和昨天不一样,煮的大米粥,这里的玉米是粗糙磨的,像是碜或者碴子,喝的他感觉刮嗓子。

  两个人对着吃饭,钟意秋嘎嘣咬咸菜,肖鸣夜呼噜呼噜喝粥,谁也不理谁。

  钟意秋先吃完自觉的去洗碗,打量厨房的构造想着怎么下手,地上放着个大水缸平时存水,没有洗碗的池子和下水道,洗碗水要装在泔水桶,满了再提出去倒掉。

  他想这太麻烦了,不如把碗筷放到大盆里端到后院水井旁洗,脏水直接倒菜地里,多省事。

  正站在灶台旁等肖鸣夜吃完,听见外面义叔叫他,先放下碗走了出去。

  “这是郑校长,昨晚上回来,一早就要来看你”义叔笑着介绍身边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

  “钟老师别见怪,这两天有事,一直在外面开会,慢待你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向钟意秋说,又和坐着喝粥的肖鸣夜打招呼,“肖老师回来了?”

  肖鸣夜屁股也不抬一下,低着头嗯了一声算回答了。

  郑校长大概四十多岁,黑胖的脸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他戴了副圆圆的近视眼镜,每说一句话就不自觉的去扶眼睛,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义叔领着郑校长进屋,钟意秋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傻站着,义叔拍了拍他胳膊提示他跟上。

  义叔泡了茶顺便带上门,郑校长才开口,“能把你争取到我们学校,不容易啊,以后还要靠钟老师多帮助。”

  钟意秋紧张又无奈,坦诚的说,“郑校长过奖了,我没教过书,要向你们学习。”

  “我们这儿条件苦,工资低,师范毕业的都想去县里、市里的学校,最差也想去镇里,学校17个老师,只有三个是正规师范毕业的,其他大部分是上了高中,但毕业的没几个,你来了,就是我们这儿学历最高的了”郑校长说。

  “我也算高中毕业”,钟意秋挠了挠胳膊躲着眼神。

  郑校长挥了挥手肯定到,“不一样,你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有真本事。”

  关着门坐在屋子里,没一会钟意秋后背就沁出了汗,郑校长还吸溜的喝着热茶,看的他更热了。

  “你工资六十八块五,是上面订好的,在我们学校算高的,每个月8号统一发,”郑校长这才进入正题,“吃住就在这儿,粮食大队出,你和袁校长他们一起吃,我们这儿呀,缺钱不缺粮。”

  钟意秋很惊讶,他原本以为工资最多也就50块钱,他爸在市机械厂做技工十几年,今年工资才涨到一百多,他刚上班竟然就有六十八块五,真是既兴奋又惆怅。

  自己又不会教书,会不会一个星期就被领导们发现了,后悔这六十八块五给的太冤?

  郑校长喝了口茶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对你来说,小学的课你应该是都能教,不过你学物理,估计更擅长理科,先带二年级数学课,你看行不行?”

  钟意秋抿了抿嘴,想了想,正想开口问我能不能先教一年级?

  还没说出口,义叔在旁边干咳了一声,说:“没事儿,就先带二年级吧,现在缺人,等他熟悉一段时间了再加别的课。”

  “行,那就先这样”,郑校长站起来准备走,“吃了晌午饭,2点在学校办公室开会,现在呀,地里有活,快点开了会还能赶上下地。”

  义叔送郑校长出院子,早上温柔的阳光从屋后投过来,把他的背影拉的瘦长,左腿无法在地上用力,影子一上一下,像是在阳光里轻轻的跳跃。

  钟意秋站在门口发呆,还没回神。

  小狗在葡萄架下来回转圈,用鼻子嗅着地上掉落的葡萄,遇见好的还会伸出舌头舔一舔,钟意秋看的挺有意思,站起来想过去和它玩一会。

  刚从台阶上下来,想起来,忘记洗碗了!

  肖鸣夜也不在院子里,房间门关着不像是有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钟意秋赶忙去厨房,一看,碗已经洗完了,整整齐齐的放在碗柜里。

第4章 学校

  钟意秋想谢谢他帮自己洗碗,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他回来。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呆不住,不只不觉又转到了后院,来这两天一直没仔细看,一转才发现这个菜园实在太好了。

  园子分割成不同的小块儿,种着各种果树和蔬菜,每一块地之间用碎砖或石块铺着一人宽的小路,方便又雅致。

  角落里不大的一块儿荷塘,满池的荷叶层层叠叠,每一个成熟的莲蓬都有手掌那么大,在微风中摇头晃脑的引诱岸边的人。

  靠院墙的四棵桔子树沉甸甸的结满果实,钟意秋第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桔子,虽然还是不成熟的青色,而且很小,他嘴里仍然控制不住的分泌出口水,喜爱的摸了这个又摸那个。

  两棵石榴树一大一小,大的硕果累累压弯了腰,小的一个石榴也没接,在旁边歪歪扭扭像是玩儿金鸡独立。

  搭着架子的西红柿,藏在叶子底下的南瓜、冬瓜,香瓜、西瓜……

  一片一片又一片的青辣椒、红辣椒、指天椒……

  更热闹的是爬满了院墙的,长豆角、四季豆、黄瓜、葫芦、丝瓜……都使出浑身解数抢占地盘。

  ……

  除了青辣椒,钟意秋看每一个都觉得好吃。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肖鸣夜也没回来,义叔说他可能回家吃饭了,他家就住在袁家庄。

  钟意秋愣了一下,想问,住的这么近,他为什么还住在学校宿舍?

  看义叔好像不愿多说,就把话又憋回去了。

  吃了饭钟意秋洗碗,到底没能去后院井旁洗,大中午的实在太晒了。

  他帮义叔把菜园里熟透了的西红柿都摘了,满满装了一大筐,两个人抬着出来。

  刚放下,还没直起腰,就见到有人骑着一辆红色的自行车进来。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烫着短卷发,白色T恤扎在牛仔裤里,骑的车还闪着光,像是新的。

  “义叔,看我这新车咋样”,他一叉着腰一手扶着车把,也不下车,神气的骑在车上,脚尖点着地。

  “女士车啊?”义叔放下筐,拍拍手上的土说。

  “女士车怎么了,多漂亮,现在骑大黑自行车才土呢”,他鄙视的说。

  说完注意到钟意秋,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你是新来的那个老师?”

  钟意秋一脸呆滞,“你好,我叫钟意秋,就是那个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