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 第69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乔苑林暗示道:“那人家同性恋不能结婚,怎么办啊?”

  乔文渊哪考虑过,无语得很:“扯到你姥姥家了,在说你跟你哥,操心人家同性恋干什么?”

  今天就铺垫到这儿吧,乔苑林及时打住,说:“我明白了,以后光花你的钱,只找你的麻烦,谢谢爸。”

  第二天早晨,乔文渊和贺婕驾车出发了,梁承接上乔苑林去火车站。

  秋高气爽,不过有点冷,乔苑林早早穿上宽松柔软的卫衣,一层薄绒帮自己保着温。一辆出租车停下,他热情地喊:“应哥!”

  梁承敞着及膝的长风衣,招了招手。他没叫老四,怕一路跟乔苑林抬杠,而且对方直播没空。

  应小琼拎着包过来,问:“就咱们仨?”

  刚说完,郑宴东从另一辆出租下了车。

  四个人检票进入候车大厅,乔苑林念大学时一般坐飞机,好多年没来过火车站了。他环顾着走在前面,感觉变化不大。

  距检票还有一会儿,梁承坐在椅子上读一本《热带病学》,郑宴东坐旁边读《鉴定真相》。

  应小琼摇摇头,国庆期间海鲜汇生意火爆,他大捞了一笔,搂着乔苑林说:“走,哥给你买好吃的。”

  俩人在特产商店扫荡了三大包零食,没到目的地有可能先撑死,乔苑林拿一袋奶油花生砸梁承的书上,说:“别看了。”

  梁承听话地合上书,撕开包装还给他,问:“会游泳吗,咱们去的地方有天然湖。”

  “会泡澡。”乔苑林欠揍地说,“应哥,你的泳裤不会是大红色的吧?”

  郑宴东扑哧一笑。

  应小琼恼怒道:“还没进站,小心老子撤退。”

  紧接着大厅响起广播,开始排队检票,乔苑林狗腿地搭着应小琼的肩,说:“应哥,我想听你讲监狱风云,素材一经采用,必有重谢。”

  应小琼道:“你怎么不问梁承?”

  “……那段过往是他的伤心事。”

  “操,难道我坐牢就很快乐吗?!”

  郑宴东在后面笑得止不住,也想找点乐子,凑过去听。梁承渐渐落在后面,他抬手摸了摸风衣口袋。

  进站后,检票的队伍散开,人们纷乱无序地朝前走着,乔苑林被踩了一脚,吃痛停下。

  几秒工夫,他周围全是陌生人,应小琼和郑宴东走过去了。

  他追不上,捏着车票随人流挤上扶梯。

  等踏在月台上,乔苑林的双腿顿觉沉重,胸腔内像吞了一把轻飘飘的柳絮,飞着,堵满心房和心室的血管。

  他呼吸艰难,一声闷过一声,薄绒贴在流下冷汗的脊背上。

  离车厢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终于停下来,伫立在人群中凄惶地张大眼眶。

  梁承呢,梁承在哪。

  原来他的阴影不曾摆脱,他以为不提起就算是没发生。可八年前扎下的那一根刺深埋心底,在同一个地方,在这片月台,此刻要破土而出,攮透他搭建的自保或自欺欺人的壁垒。

  崩溃之前,他要逃走。

  乔苑林慌乱转身,却撞上梁承的怀抱。

  他抬起颤抖的眼睫,说:“离开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永远不会对他产生爱意,看到他就想起曾经的罪恶。

  梁承强自镇定,说:“那不是真的。”

  乔苑林问:“那什么是真的?”

  梁承掏出录音笔,举在乔苑林的耳边,在月台烙下的苦楚就在月台抚慰,他轻轻按下播放键。

  嘈杂的声响仿佛与此时的环境重合。

  而后是列车启动的鸣笛,以及最后一句录音。

  二十岁的梁承坐在火车上,奔赴前途未知的远方。他尝够了种种酸涩,有经历任何事的胆量,唯独不敢回看月台上的身影。

  将录音笔抵在唇边,他录下那一天对乔苑林真正的道别。

  “如果看相见,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超人。”

第63章

  列车启动, 车厢内短暂地静下来,靠窗位置滑过录音笔不太顺滑的电流声,引得四周乘客注目。

  梁承低声阻止道:“你再听下去就要坏了。”

  录音笔被拿走, 乔苑林像被掠夺了重大财产, 支棱着五指神情放空。梁承脱下长风衣盖在他身上, 拉高遮住脑袋,用逃避法来消解不安。

  视野变黑,他叫了一声:“哥?”

  “嗯。”梁承探到风衣下握住他的手。

  前排的座椅缝隙,应小琼偷窥得津津有味:“啧, 我就知道这趟旅游目的不纯。”

  郑宴东说:“你别看了。”

  在应小琼眼里,除了梁承, 这些三十岁以下的都是毛头小子, 轻蔑道:“少管我,看你的书。”

  郑宴东刚读完一章关于复仇的刑事案,问:“应哥, 既然梁承跟你交好……你当年犯事具体是什么情况?”

  应小琼哼笑,完全没有“洗白”自己的意思:“说明我不是大奸大恶?都他妈进去了,研究那么多干嘛?”

  郑宴东换个角度套话,说:“那你给刑警队长做线人,想必有一些过人之处。”

  “当然了。”应小琼轻佻地眨眨眼, 却不上当, “老子堂堂的二监一枝花,程怀明被我迷倒了。”

  郑宴东在公安系统,就算没审过案子有了解一二。一个罪犯刑满释放,恢复应享有的人权,做线人有风险,要本人同意才行。

  “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 生意那么好。”他问,“你为什么愿意给程队长当线人?”

  应小琼柳枝桃花般的眉目沉静下来,转瞬又不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回答:“困了,到站叫我。”

  蒙在风衣下,乔苑林一动不动,只有各样情绪在内心激烈地撕扯。

  他一直困顿于那句话里,终于解脱了。他不禁怨恨梁承,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地害他痛苦这么多年?

  可他太没出息了,就在月台上,在他们结束的地方听到迟了八年的答案。他无所适从,不敢相信,但他乖乖地跟着梁承上了火车,

  他愿意重新开始。

  乔苑林努力缓冲,唯独压不下折磨他许多年的委屈,抬起交握的手,他一口咬在梁承的手腕上,牙根发酸才松开。

  掀起风衣,他多想骂一句“浑蛋”,出声却变成请求:“我再听一次。”

  梁承小心保存八年的录音笔很可能今天报废,他靠近些,亲口说:“乔苑林,以后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超人。”

  列车跨越两座城市,沿途草木山海,抵达目的地后他们租了一辆吉普车,从市区驾驶到云栖镇。

  小镇覆盖在云栖山下,山脚南边是一片以清澈闻名的天然湖泊,诺湖。虽然假期过后游客减少,但这里四季都有不少登山爱好者前来。

  梁承预订了一幢观景绝佳的小别墅,靠山面水。他们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儿,商量要不要上山。

  乔苑林翻阅一本游玩手册,云栖山顶有一座抚云台,缥缈密云触手可及,网友评论说不去山顶等于白来一趟。

  身体的缘故他很少旅游,而且都是在市区景点逛一逛,他想爬山试试,却担心体力支撑不住。

  应小琼说:“怕什么,难受让梁承给治呗,大不了中途咱们下来。”

  “是啊。”郑宴东道,“再大不了让梁承背着你啊。”

  乔苑林感觉这俩人在起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说:“万一我累死在山上,大不了宴东哥给我验尸,回去在海鲜汇摆席。”

  梁承眼皮都跳了:“祖宗,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收拾好装备出发上山,乔苑林套了件纯白色防寒服,远看如一只飞落青山的鸽子,他举着单反,随便拍都是美景。

  梁承拎着矿泉水护在后面,严格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旅游。在英国有曾四处游荡,寻人为主,一次一次未果后对异乡再无兴趣。

  爬了一段,乔苑林只顾自己走,不搭理人。梁承明白对方尚未完全脱敏,就像术后的患者,顽疾根除,但一时半刻还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

  于是,梁医生追近一点,呵护道:“累不累?”

  乔苑林停下拍一棵歪脖树,摇摇头。

  梁承立在旁边,分辨枝头的野果,说:“能吃,可能会酸,超市卖的大的是嫁接改良的新品种。”

  路过一丛花里胡哨的蘑菇,梁承说:“这玩意儿有毒,主要分布在气候湿润的南方。”

  灌木丛开满蓝色的花,梁承道:“多年生草本,四季都能开。”

  乔苑林心想,这他妈是生物实践活动吗?当年走之前,这个浑蛋留给他一份整理好的复习资料,多少个长夜,他一边睹物思人一边含泪学习。

  塞上耳机,他一脸“少烦我”地走了。

  梁承无语,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应小琼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会哄人就别哄了,怪逗乐的。”

  郑宴东建议道:“自己不会,可以跟别人学。”

  梁承看见一对度蜜月的小夫妻,女生蹲在花丛前拍照,男生摘下一朵花簪在她的鬓间。他有了主意,大气地薅下十几枝。

  山间有用来小憩的木屋,乔苑林累了,停下一转身,见梁承一米八八的身高格外醒目,穿一身黑,用开膛的一双手在神情严肃地编织一顶蓝色花环。

  他忍不住了:“你干什么?”

  梁承说:“给你戴。”

  乔苑林忽然觉得这个人与平时不太一样,有点笨,有点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晃神的片刻,梁承编好了,将花环压在他的发顶。

  能闻见香气,他没动,只放肆地恃宠而骄:“我没劲儿了。”

  梁承当真背上他,一阶阶走得很稳,花环垂下的叶子蹭在彼此的脸颊之间,痒,他很轻地笑了。

  “超人。”

  “嗯?”

  “我骨头重了,如果坐肩还能撑住吗?”

  “没事,我的肩膀更宽了。”

  乔苑林趴在那片肩上,将一只耳机塞给梁承,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是《滚滚红尘》,他早就记牢了。

  爬过一大半,别人疲累时乔苑林攒足了力气,他下来自己走,山中的石阶变成盘山栈道,峭壁边已经有淡淡的浮云。

上一篇:孪生兄弟互换人生

下一篇:标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