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 第168章

作者:若羽君 标签: 架空 近代现代

“如此谴责于我,段道长是怪我没有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肆意牵连了他人?”

闻言,陶青绀竟哑然失笑,摇头道:“可惜,我开始却并未想牵连他人。”

段昭英一怔:“你什么意思?当年归离一案证据确凿,如今还想抵赖?”

陶青绀道:“魔尊大人此言差矣,你为何不想想,当初我盗取信物不过是为了后续嫁祸栽赃,与白泽君和承夜公子也算无冤无仇,何必处心积虑多害两条人命呢?”

司徒凛冷哼道:“难道不是因为云家主当年对自家弟弟萌生妒意,你这才铤而走险要置人于死地?”

陶青绀却道:“那我只管神不知鬼不觉盗了信物,再诱白泽君前往即可,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给九淼首徒递那封信呢?一不留神岂不要害错了人?而若当真闹出了人命,身为大典主持之派的云家的名誉又岂会不受损失?纵是要为桓墨兄出头,我也不至于如此掂量不清,以致行出得不偿失之举措吧?”

往事旧仇又被提起,墨曜抬头怒目而视,司徒凛却领悟什么般神色一滞,旋即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魔尊大人玲珑心思,看来已猜得真相之一二了。”

陶青绀悠悠道:“不错,我当年并不想害人性命,写那封信的缘由,反而是想救人性命。”

“胡说什么!”

云濯不假思索道:“若非你那封信,离兄岂会遭难,又岂会替我二哥舍身顶祸?”

陶青绀却道:“那若承夜公子的武学再精进一点,或是当日归离鬼气的威力再小一点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怔,云濯终于反应过来这言语里的意味,迟疑道:“你……”

“当年那届大典该云家主持,我亦对归离鬼气知之不多,只是想闹出个乱子,杀杀云二公子的锐气,再让众人发现那药玉剑柄遗失,以便日后嫁祸。”

陶青绀苦笑道:“至于写那封信,则是因为知晓九淼首徒与云二公子交情匪浅定会来援,想让他一同见证那鬼气溃散之事,牵扯进更多的门派而将事情闹大,顺便也为云二公子得救再添稳妥。”

云辰闻言,五指一松,问曦险些坠于地上:“你说什么?那你……”

陶青绀又道:“可惜,我错估了归离鬼气的霸道,可惜,承夜公子当真一片舍己为人的仁义心肠,竟在生死关头替自己的友人顶了祸去,这才在阴差阳错之下,有了七年前的那场惨案。”

他此言一落,在场之人无不沉默,墨曜更是攥紧了拳头不知所思何事,直到许久之后,方才再度抬头看向陶青绀,咬牙道:“所以,当初归离一案乃是意外,可惜到底闹出人命引来追查,你为了保全自己,竟又不惜害了洛弟性命。”

“那道士也是自讨苦吃。”

陶青绀一声冷笑:“当时归离一案已过多年,更何况天山那一家狐妖也已伏法,他却非得瞒着自己的小娘子偷偷摸摸查,结果还真让他查到了那方被我遗落的水红帕子。可惜他也是倒霉,竟在未回长安之前又被妖兽所伤,我便索性顺水推舟,在阎王面前提前送了他一程。”

“你!”

虽早已知晓真相,但今次听闻陶青绀亲口说出仍难免怒火中烧,段昭英一把抽出澜霜,艰难指向他:“你这贼人!只为报一己私仇而丧心病狂至此,竟不惜害无辜人性命以保全自己,简直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段昭英字字饱含怒意,陶青绀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段道长当真是耿直善良,不识人心险恶,也难怪还能在这如此理直气壮地责备于我。”

语罢,他又回身俯瞰了一圈司徒凛等人,继续道:“可我倒想知道,若真要算起为复仇而疯魔癫狂,为痛失故人而残害无辜,在座诸位能比在下好多少?又如何能有资格如此批判在下?!”

陶青绀兀自向众人走去,至墨曜身前时稍停下脚步,一字一顿道:“敢问承夜公子,你为查清结义兄弟死亡真相并为之复仇,而于半死之后选择以血续命,占山为王,收拢鬼将,残害一镇无辜百姓,我说的可是事实?”

墨曜将双拳攥得更紧,闭眼道:“是。”

陶青绀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又走到云濯身旁,继续质问道:“那敢问天狼君,你当年于云崖宫下澄清真相不成,又见白暮生惨死,万念俱灰之下只觉世道黑白善恶颠倒,恼怒之余大开杀戒,以机关术一路杀至地牢,重伤无数无辜弟子,我说的可是事实?”

云濯深吸一口气,道:“是。”

陶青绀唇角笑意更盛,终在司徒凛身边驻足,笑道:“魔尊大人,其实说来,你与我才是这世上最像的罢。”

司徒凛不语,缓缓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神情有些复杂,是恨意夹杂着些许嘲讽。

陶青绀却毫不在意般继续道:“少时不识愁滋味,可须臾之间所爱与所敬竟皆仓促而离,本也只是个轻狂少年,却在此番打击之下心性渐改,于掌门高位上运筹帷幄,行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事,甚至不惜利用为正道所不齿的手段,也要将炎毒殿连根拔除。”

语罢,便见司徒凛犹疑着挑了挑眉,而一旁的云濯不知何时已伸出一手与他交握,端得一副同生共死之态。

于是陶青绀又是一阵狂笑,摇头道:“哈哈哈哈,中了我的炎毒不说,死到临头却还要卖弄深情,当真有点儿碍眼……不过呢,说来倒也得谢谢你们,一个丢命替我废了吕印彬,一个重伤替我杀了苍灼,可真是听话的好刀。要不,我这就大发慈悲,再多告诉你们几件事?”

司徒凛瞥了他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陶青绀道:“其一,当年血洗云崖一事,真正死于云濯之手的,根本没有几人,那几百名弟子,乃是受伤之后被我的溶玉毒香所害。”

此语一出,众人皆气息一滞,云濯更是双目陡睁,惊道:“你……”

“师弟啊师弟,当时你分明都以妖血开启了禁术,怎还揣着你家那些仁义礼智不放,给你那些机关兽下了什么手下留情的指令呢?”

陶青绀道:“师兄我看你杀得憋屈,委实不畅快,又加上那日我稍加布置,守宫门和地牢的尽是些当年折辱过我和宁雁的弟子,这便推波助澜,借你之名报了些私仇,万望莫怪啊。”

语罢,也不待众人再作反应,他竟又笑道:“不过,师兄后来觉得你这黑锅背得冤枉,可惜又已不在人世,便做了些无聊的弥补之举。”

云濯听得心下一紧,却仍不明所以,但想来自己当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甚至还莫名其妙背了黑锅,登时怒火中烧,抬眼瞪着陶青绀。而他身边的司徒凛却似在沉吟之间已想通一切,闭眼低声道:“陶宫主,雪月和沉碧是你修复的,对吧。”

陶青绀点点头:“南疆断崖一战,那两只机关兽已损毁不堪,终为我所获。不过当时我并不知云濯会重回人世,只是念着你和我一样是个独活于世的可怜人,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将之修复,想着说不准哪日它们或能寻到你,便算给了你个睹物思人的机会。”

语罢,他又自嘲似的一叹:“可惜啊,我没想到云濯会借尸还魂,更没想到那两只机关兽会在望泉镇救了你们性命,最后竟还让你们截获清洛之尸,查清了个中真相。”

沉默须臾,司徒凛却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与你并不一样。”

陶青绀望向他,眼里仍是嘲讽之意。

司徒凛又道:“我独活于世不假,可睹物思人却未必,我想复仇不假,可沉耽过去却未必。”

语罢,他一撩衣摆站起身来,直视着陶青绀,正色道:“并非人人都和你一般,是只会抓着怨与恨溺死在回忆里的懦夫。陶宫主,你话说完了,我戏演完了,恩恩怨怨,该有个了断了吧!”

见他步步相逼,方才还一派得意之色的陶青绀也是一怔,旋即皱眉疑道:“你怎还能站起来?!你分明已中了赤炎之毒!”

司徒凛徐徐展开扇子,面无波澜道:“别忘了,残雪是炎毒殿里的至毒。”

当年身中残雪蛊毒又心灰意冷坠崖重伤,九死一生而侥幸苟活之后,南地万种奇毒,便已然对他完全失了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