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 第10章

作者:零下八度 标签: HE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但事与愿违,杨重镜垂眸看了一眼,随后站起身,稍稍走远几步,捂着手机听筒,接通了电话。

又是这样,季楠咬着嘴,睫毛颤动着,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没让自己的眼神暴露出去。他想,又是这通电话,总是在他要和杨重镜好不容易有一点交流的时候来临,像是卡准了时机。

“公司有点事,我不在家。”季楠听见杨重镜压低声音说:“应该过几天就会回来……到时候给你发消息,好。”

“这么晚了,是家里人吗?”季楠仰起头,左手背在身后,在看不见的地方暗自使劲,掌心被掐的泛白,随后又蔓延开浓郁的红。

杨重镜走过来的脚步顿了顿,他坐到季楠对面,闻言将目光从手机挪到他脸上,说:“嗯。”

季楠被这一句冷淡的回应堵得说不出话,话音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连吞咽都觉得疼。他嚅嗫两下唇,伸出舌头很轻地舔了一下,不自觉地伸出手,捧起那杯杨重镜给他泡的药。

水温隔着两层纸杯透到掌心,还是有些烫手,但季楠低着眼,像是完全没有知觉。

他不知道说什么,所以选择沉默,一时之间氛围有些尴尬,空气都是僵持的。杨重镜回完消息,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指尖轻微地停顿,看见季楠眼神盯着电脑,小口小口地抿着药,倒不像是在喝药,而是在品茶。

杨重镜拧了下眉,觉得奇怪。即使他并不想承认,但客观上,他的确清楚地记得,季楠明明怕苦,从前喝一口苦的都需要哄上半天,娇气得要命。

什么时候会像这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似喝进嘴里的是无滋无味的白开水。

“是我妹妹。”杨重镜猛地开口,从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打破了空气中蔓延的死寂。他摁关手机电源键,闭了下酸涩的眼,补充道:“上次医院那次也是她,因为一些事情,所以她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季楠冷白的十指骤然收紧,致使纸杯都微微凹陷,被捏的变了形。

“让你一个人回去,不好意思。”杨重镜嘴角带着点歉意的微笑,说:“那么晚了,天气也不太好,是我没考虑周全。”

“没有,”季楠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蹦出来,一下一下的,随着呼吸而起伏。他觉得丢人,所以低下头,掩饰自己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感冒的沙哑:“你很好。”

“你不用解释的,”季楠话音卡在喉咙里,像在思索该怎么表达更加准确:“我生病和你又没有关系,肯定是妹妹重要一些。”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捻酸吃醋,听来阴阳怪气,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杨重镜幅度不大地挑了下眉,眼神没太大起伏,只是看着季楠。

季楠硬着头皮,试图为自己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辩驳收效甚微,杨重镜的神情看着并不太像相信。季楠于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前爱吃醋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这一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好。

如果还是恋爱时候,这大概还能称得上一句情趣。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杨重镜没有对他恶语相向就已经足够他感恩戴德,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指点点。

“不是……我,”季楠“啧”了一声,掩在桌面下的十指都扭在一起,彰显着主人的无措。

好在杨重镜没有要揪着这句话不放的意思,他只是偏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窗外飞速驶过的景色,然后说:“我知道。”

“喝药吧,等会凉了会苦。”

季楠点点头,显得格外听话。他没犹豫,很快将剩下的药喝完,表情平淡到杨重镜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了?”季楠察觉到他的目光,问。

杨重镜摇摇头,没问出口。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至少对于人来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在离开他的这三年里,季楠也许经历了什么,所以改变了自己的口味。

这太正常不过了。

有什么好问的呢。杨重镜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无声地笑了一下。

也只有他会无聊到关注对方一个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习惯,就算问出口了,也只会自讨没趣,上赶着被羞辱。

这种事,杨重镜已经做过一次,得到的结果实在惨痛,所以不会有第二回。

第15章 “我不会变。”

季楠是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状态下睡过去的。

他这几天实在太忙,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真的专心工作没觉得累,乍一停下来,就被疲惫裹挟,昏昏沉沉地坠入梦乡。

杨重镜靠着窗浅眠,车厢很安静,只有高铁在铁轨上飞速运行的声音,轰隆轰隆的,听久了还有点催眠的意味。

他没睡着,一睁开眼,想换个姿势,就见闭眼前还坐得笔直的季楠已经趴在桌上,枕着小臂昏睡过去。

商务票价比普通座高出几倍,配置也自然豪华许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故,车厢里的空调温度开得格外低。杨重镜这种体热的大男人,穿个短袖坐着不动,这么一会儿时间,都觉得有些冷。

他盯着季楠的脸看了少时,对方呼吸绵长,看样子是真的累惨了。

窗外的雨下得小了,在铁轨的声音下,雨滴声都小的可以忽略。但杨重镜还是清晰地听到季楠的呼吸声,很平静。他的睫毛长,杨重镜不止一次这么觉得。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杨重镜呼出一口气,从放着的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想要替对方盖上。

盖上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强迫着中止。杨重镜注意到季楠原本平静的睫毛开始抖动,于是收回刚要伸出去的手,用指尖戳了戳他露出来的胳膊。

“季总。”他喊。

季楠惯来浅眠,就算睡着,也不会睡得太深,只是一点动静,就轻易地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恍惚间听到杨重镜的声音,但是眼前是模糊的,所以表情透出茫然。

“空调有点低,这样容易感冒。”杨重镜说。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他的声音也带着点刚睡醒的哑,低低的,让季楠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可我好困,”季楠皱了下眼睛,脸上被压出几道红印子,刘海也毛躁地翘起来,有些凌乱。他音量很低,音调有点软,是拖着的:“你不困吗,哥哥。”

杨重镜一时间没说话。这个夜晚太安静了,特别是在雨天,外头一片漆黑,静谧又祥和。

季楠就坐在他的眼前,睡得迷迷糊糊的,姿态自然地朝他撒娇,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他们还在热恋的时候,中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做梦,现在才是现实。

至少在这一刻,杨重镜是真的觉得恍然。

他牙关紧咬,抓着外套的那只手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握紧,手腕绷出青筋来。

季楠没有等到回应,才后知后觉地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找到一点理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索性直接忽略,反正杨重镜也不会想和他掰扯。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看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时间,轻咳两声,说:“快要到了。”

“你的黑眼圈很重,不睡一会儿吗?”季楠的依赖只在半睡半醒间展露几秒,随后就收回去,好像那声“哥哥”是杨重镜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

“睡不着。”杨重镜摇摇头,口吻很淡,说:“你比我需要休息。”

刚刚被拿出来的外套被他放在座位上,季楠的视角没法看见。杨重镜纠结了几秒,没把那件衣服递过去。

他大抵能猜到一点季楠的心思,粉饰太平也好,别的也罢。杨重镜不觉得,单纯的下属和领导,是可以借出外套的关系。

列车的到站播报响起,江城即将到站。杨重镜收回那些不必要的想法,站起身来,收拾拿出来的零碎物件。

凌晨五点多的火车站,不算热闹。人流分散,看不到几家开着的早餐店。

江城夜里也刚下过雨,地面是潮湿的。好在出站的时候已经停了,空气中透着新鲜。

“要先吃早饭吗?”季楠清清嗓子,稍稍扭过头,咨询杨重镜的意见。他没等杨重镜给出答案,就自己做了决定,把手上的行李箱推到杨重镜那边,说:“你帮我看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杨重镜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回过神时就被塞了一手东西,看着季楠有些快的步伐。

季楠个子高,人也清瘦,哪怕在人群中,也是足够显眼的存在。杨重镜抬眼,目视季楠一路小跑,走到早餐店的摊子,低头跟老板交谈些什么。

“我叫了车,你先吃点垫个肚子。”季楠速度很快,他递过手上的袋子,对杨重镜笑了一下,说:“等会到酒店就休息吧,坐一晚上车,辛苦了。”

这个时候,又一副体贴领导的模样。

杨重镜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包子,默默地想,这个变脸的技能,不去演戏可惜了。

杨重镜很久没有看过电视剧,但对现在偶像剧浮夸的演技多少有点耳闻。季楠如果进军娱乐圈,想来也能混的如鱼得水,首先演技上,就能压倒一片新生小鲜肉。

“没有豆沙馅的,”季楠慢半拍地补充,和杨重镜解释:“所以我买的奶黄包,不会腥。”

凌晨,下过雨之后,江城的温度也降下来,甚至有些凉。风在这时候吹起来,直让杨重镜手上装包子的塑料袋“哗啦”作响。

这句话听来平常,效果却宛如平地惊雷。杨重镜前进的脚步都随之一停,眼神也骤然凛冽,像被触到了什么不能碰的逆鳞。

他喉结滚动几下,半晌从咽喉挤出一声嗤笑。

“什么腥。”杨重镜伸舌舔了下后槽牙,右侧的牙齿是尖的,他于是没忍住,多顶了两下,任由尖牙刺进舌尖,带来一阵无法忽视的疼痛。

“谁跟你说我不吃腥。”杨重镜的声音依旧很淡,听起来也没有波动,但季楠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季楠张张嘴,回答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自己吞回去。他眼神闪了闪,轻笑一下,试图通过笑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我记得你以前不吃,我记错了吗?”

杨重镜深吸一口气,很缓地吐出来,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和季楠计较。

和季楠想的一样,杨重镜的确不想和他去掰扯那些过去,这些想法说出来大概显得没有出息,但杨重镜不得不承认,他不想和季楠闹得难看。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只知道,如果季楠想要忘记过去,重新以一种陌生的身份和他相处,他愿意配合。

就算是和平的假象,杨重镜也不介意自欺欺人。

“口味都是会变的。”杨重镜摇摇头,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这么说。

“好吧,”季楠眨了下眼,低下头,对杨重镜的说法表示赞同:“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季楠声音不大,却透着固执和偏执。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小声说:“我再记一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讲真的,其实我觉得奶黄包也有点腥。

第16章 “别死我边上。”

对于季楠的小声嘀咕,杨重镜决定当没听见。

熬了一晚上,他需要休息。疲惫倒不是单纯因为熬夜,更大的原因还是和季楠单独相处。

和季楠待在一起,即使并不讲话,他的精神也是紧绷着的。生怕下一秒就生出什么事端,或者又蹦出什么让他头疼的,惊人的话语来。

好在季楠看眼色行事,后来的行程都识趣地没有开口,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酒店。

杨重镜刚以为自己迎来了解脱,就看见酒店前台递过来的房卡,只有一张。

“因为是临时定的酒店,现在是旅游旺季,房间只剩这一间了。”季楠察觉到杨重镜目光里的不可置信,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解释:“就今天一晚上,明天就有多出来的房了。”

这是个合理的理由,杨重镜愿意相信。但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季楠,所以这个理由的分量就打了折扣。

不管杨重镜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也只能点头。毕竟不是他出钱,公司的账,他没什么好挑的。

倒是季楠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用余光打量杨重镜的脸色。电梯上升的十几秒,季楠通过梯厢的镜面,看到杨重镜低着头刷手机。

杨重镜不高兴的时候会抿着嘴,面部线条也绷紧,大拇指不自觉地摩挲食指,这是他季楠观察很久得到的结论。而此刻的杨重镜,就是不高兴的。

季楠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听滑轮在厚重的地毯上摩擦出降噪之后的滚动声。房间插上卡,屋内亮起灯,橙黄的光线照下来,显得有些暖。

“你先休息吧,”季楠冷不丁地开口,嘴角稍稍牵起来,幅度不太大。他说:“我有点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