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男友?我等分手 第26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因缘邂逅 甜文 市井生活 近代现代

“汪野同学,我执教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在任何一本教材上看到关于‘两个大男人不能拥抱’的课题。”刘聿的眉心皱得紧紧的,看上去比汪野好不到哪里去。

汪野抬起头看了两眼他的表情,微微地喘了一口气:“你别叫我同学,我又不是你的学生。”

“为什么不能叫啊?”刘聿还用胳膊圈着他,手掌在他脑袋顶碰一碰,“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还是小学生呢,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同学。我都成人礼了,你刚系上红领巾,你说你是不是小?”

“你……”汪野抗议似的哼了声,粗暴地推了他一把,“那我以后叫你‘老刘’。”

“你其实也可以叫我,刘老师。”刘聿微微一笑。

汪野说不上自己想反驳什么,但看到他这个笑容就觉得可来气了,他是不是占自己便宜呢?

“好了,不逗你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开心。”刘聿逗他的行为点到即止,指骨坚硬的手却有着软绵绵的掌心。他任凭汪野瞪他,还推他,以及接下来一系列的不耐烦,但还是持续地拥抱着他,把他的脑袋瓜盘了个遍。

半晌之后,汪野也不动了,感觉自己的圆寸脑袋都要被他盘包浆。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汪野皮肤表面的热水蒸干。刚才苍白无力的面色逐渐恢复了精神,嘴唇也从无血色变回了浅粉色。他仍旧没能接受两个没关系的男人无缘无故拥抱这件事,只是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安抚下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安心和温暖。

他的眼圈有些微红,但泪腺早就麻木了。

“肚子饿不饿?”刘聿腾出一只手去关灶台,要不是燕麦牛奶都快烧干了他真不想放手。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和汪野的头一个拥抱应该在什么场合发生。或许是一次情难自已,或许是两个人不可控制,再或者是揭露身份的那一天,但这会儿来得太快了,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汪野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喉结,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吧,不然容易胃疼。”刘聿给他整了整浴袍的领子,“你到外头坐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

“我其实真的不饿。”汪野试图抗议,他不习惯被这样照顾。可紧接着他就被刘聿推出了厨房,一推就推到了客厅里,无奈之下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这顿加餐,还没有离开的可能性。

因为他没有衣服。

他穿着来的那一套完全毁掉了,洗不干净。刘聿不给他找衣服,他就只能穿着睡袍,总不能穿这身往大街上跑,不然肯定会有人拍下视频,以为是谁家的疯子跑出来了。但摸着自己的良心来说,汪野十分喜欢刘聿家里的装修氛围,舒适、安心,和那个人的拥抱方式差不多。

看了两圈之后,汪野先是在面对电视的大沙发上坐了坐,然后眼馋地看向左侧的懒人沙发。

几秒钟之后,汪野站了起来,大胆地走向这个早就惦记上的物件。他先是弯腰触摸,比想象中还要软乎,一坐就完全陷进去了,刚好它还是大码,只要往上一躺就能全身陷入。

他无法抵抗这份诱惑,把自己扔了进去。

不一会儿,刘聿端着牛奶杯和甜甜圈走到客厅,再一次提前预判了汪野的选择。在购买这个懒人沙发时他就觉得汪野会希望,将来他来家里做客的话一定会爱不释手,现在人已经掉进沙发中心,只剩下两条小腿和脚丫支棱在外头,像一头栽进猫窝的小猫。

“先起来喝点东西吧。”刘聿蹲在旁边,把沙发的毛线布料往两边扒了扒,腾出汪野的面庞。

“你这个沙发哪儿买的?太舒服了吧,我也要买一个。”汪野撑着手臂坐起来。

“这个啊,是我找厂家订做的。市面上卖的最大号码也不够我躺,我喜欢软绵绵的感觉。”刘聿把托盘递过去,“吃点儿甜食,科学家说甜食能让人分泌多巴胺,心情会好一些。”

汪野的瞳孔猛然一缩,不愿意让他看出什么:“我没心情不好。”

“你太看不起副教授的智商了吧?你的心情好不好,我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刘聿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能混到这个位置,你以为只是凭借着运气么?”

汪野大口喝了一口燕麦奶,又大口咬了一口甜甜圈,含混不清地吐槽:“我以为你凭脸呢……”

“我……”刘聿看着他大口大口吞咽的动作,面带无奈的微笑,“虽然你这么说我挺高兴的,但我的任职途中没有因为脸捞到好处。我可是认认真真读书的!”

汪野叼着甜甜圈,眼睛也瞪得又圆又大,心情不知不觉地转好:“你都长这么帅了,还这么会穿衣服……”

刘聿再一次拧紧了眉心,只是这一回不光是痛心,还有狂涌的愉悦感:“唉,你这么一夸我,我都忘了刚才要和你说什么了。我现在的心情有些膨胀,被取悦得天花乱坠。”

汪野的心情也在跌宕起伏中来回乱坠,他想了想,说道:“今天你……为什么还没走啊?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刘聿看向他,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掀开谜底:“你觉得呢?”

“我哪儿知道……”汪野把最后一口甜品吃完。

“我心里头不踏实,真的。”刘聿平静下来,“说不上为什么,你下车之后我就很忐忑。后来我想着缓一缓,平静之后再走吧,结果还没平静下来就看到了你……你浑身红酒走在大街上。现在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么?如果你不想,可以不告诉我那么详细。”

汪野悄声无息地抿着嘴唇,重新躺进了懒人沙发。

刘聿这时候站了起来,走向一个小抽屉。汪野看不到他在找什么东西,但能看出是一个小纸盒,大概率是药。奇怪,刘聿找药干什么?他被自己给吓出毛病啦?直到刘聿重新回到面前,汪野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是一盒增强胃动力的胃药。

“胃部是人类的情绪器官,你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一会儿难免会胃疼,我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就不会手足无措。”刘聿重新坐回他旁边,坐在地毯上,身体距离的拉近让两个人的心理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汪野强忍着胃部轻微的不舒服,眼睛里像是进了一根眼睫毛,扎得生疼。他牢牢地咬住下嘴唇,强忍着这份感受,每一回见完父亲他都会胃疼,他以为是自己瞎吃东西的后果,今天才从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这是情绪器官。

他不仅仅看出了自己的难过,还能算出胃的不舒服。他给自己准备加餐也是为了让自己吃药,不能空腹。

汪野体会着冰火两重天,在父亲面前他一文不值,如同草芥,现在又体会到了被关爱的平等。他在懒人沙发上翻了个面,把自己的脸埋进去,嗓子里哽了好几下,终于爆发成不可收拾的样子。他说不出什么来,刘聿这个人太可恶了,他用一系列的套路就是为了让自己哭吧,什么都算好了。

喉咙里面像干涸地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汪野大口大口抽气,每一滴眼泪都往沙发的布料里滴。他也不敢抬头,不敢擦泪,假装是太疲劳了想睡觉,实际上脖子梗得不能再硬了,在静悄悄地爆哭。

这一场眼泪积攒太久了,从发现路劭心理出轨到现在他都没有痛痛快快发泄过。他多年来筑起的心理防线被刘聿一句一句话敲击,本身已经摇摇欲坠,最后在他拿出那盒胃药的一刹那彻底倒塌,碎得彻底。胃也在这时候强烈得疼痛起来,汪野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一直疏于照顾它,原来它是在提醒自己,原来每次它这么疼都是替自己承受了太多酸楚。

真的是,真对不起它。

而旁边的刘聿不仅准备好了胃药,还准备好了干净的手帕,这一天终于来了,还好自己没有迟到太久。

“擦擦眼泪吧。”他把手帕送到汪野的手心里,“等你哭痛快了,我们好好聊聊,我不着急,我可以等。”

作者有话说:

刘教授:虽然我被恭维了,被取悦得很开心,但是能不能别叫我老刘。

第35章 在我掌心放松

哭得突然,汪野的心脏都要抽抽了。

刘聿是一个太能让人卸下防备的人,他的家也有某种魔力,让人一软再软。白天里汪野可以活得非常支棱,霸道,粗野,不讲理……但是到了这里,那些字眼就成为了通通可以消失的标签,没有一个能老老实实贴在自己的身上。

他陷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头,又像掉进了一个美好的陷阱。只不过这个陷阱不会伤害自己罢了,它要收取的仅仅是眼泪作为代价。

泪水好咸,从汪野的眼角贴肤而下,有些太大颗了干脆直接掉下去。它们不仅仅是往外流,也往鼻子里面流,偷偷地,从鼻腔内部流到了口腔里,舌根下,用苦涩冲刷。两只手攥得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拳头干碎,指骨绷得发白,每一个关节都在颤抖。

汪野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父子关系会这样啊。

一开始他是无声的,怎么能让人发现自己在哭,那多没面子。但事与愿违的情况太多,生理反应一旦发生就不能控制,直到他真实地咳出一声来,汪野才听出嗓音多么沙哑干瘪。他哭的姿势不对,泪水呛到他的喉咙里了,咳嗽来得比泪水更凶猛,最后不得不将脖子往上抬一抬,把通红的脸和喉结露出来喘气。

整张脸红得都没法看,眼睛里更是。

那些红血丝深深地扎进刘聿的内心,刺痛了他的掌心。然而这时候他能做的仅仅是给汪野擦一擦脸,拍一拍后背。手帕没多会儿就湿透一小半,仿佛方才喝进去的牛奶都从泪腺挤出来。

“慢点儿,慢点儿。”到最后刘聿不得不进行人工干预。

他一只手抬起汪野的下巴,帮助他保持一个呼吸顺畅的姿势,另外一只手缓慢滑过颈椎到尾椎,给他顺气。

“跟着我,一点点地腹式呼吸。”刘聿带着他重新掌控节奏,“吸气,呼气,很好……再来一次,吸气,呼气。”

汪野还在咳嗽,起初他不以为然,只当是气息不顺罢了,等一等就能将这股难受劲儿熬过去。但是呼吸节奏在他眼睁睁的情况下缓慢失控,好像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去,成为了另外人的行为。他逐渐掌握不住了,越想将气息慢下来就越是不行,手指尖和脚尖嗖嗖发冷,逐渐就冷到麻痹。

明明自己刚刚冲完热水澡,怎么会这样?

汪野只能更加用力得进行换气,想要让这一口气喘痛快,想要破解身体的僵硬。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肢体已经硬到了什么程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刘聿的腕口,手指像钢筋,掰都掰不开。

紧接着,一片黑影从汪野的眼前一晃,身体上也感受到了重量的改变。汪野并不知道刘聿在自己身上干了些什么,但显然他确实是在干点什么。

一只手捂在了汪野的脸上,将他的口鼻藏在掌心里,宛如掌中之物,让人窒息。

“慢慢的,慢慢的,不要紧,慢下来。”刘聿跪立在懒人沙发的一侧,一只膝盖压在上头,上半身罩在汪野的身上。他的那条手臂已经完全抽不回来,在汪野手里定了型,所以只能动用身体其他肢体来辅助。压在汪野脸上的手掌并未完全放平,反而弓起了一个凸起的弧度,像戴在他脸上的面罩。

“听我的,慢慢来,不用害怕。”刘聿的汗水顺着鬓角而下,手背青筋凸起,脖子上的血管也逐渐凸棱,显出了淡青色的轮廓。汪野有些害怕了,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发觉自己根本管不住什么,他的身体主导权不在手中!

“你放松些,交给我,由我掌控。”

耳边只有刘聿的声音,一直不变,异常安稳。

“慢慢呼气,慢慢吸气,什么都不要想,只听我的就好。”

只听他的吗?汪野迟钝眨动双眼,吃力地转动眼珠。他惶恐不安,并且对现在的情况充满未知,这时候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刘聿的手。最后在显而易见的发抖中汪野交出了身体的主动权,他不再去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放慢的呼吸声压在他的心头,耳边是那个人的叮嘱。未知的恐惧感逐渐被熟悉的人代替,汪野的喘气节奏终于慢下来。

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甚至已经分不清楚。汪野确定自己耳鸣了,然后在哭得一塌糊涂的状况下被平平地放在了沙发里面。面前的世界只剩下刘聿的动作,他的手还在脸上,汪野索性连思考的能力都交了出去,跟着他一起换气。

“没关系,好了,已经好了,只是过度呼吸,不要紧的。”

刘聿俯下身,左手垫在汪野的脖颈后侧,腕口被掐得深红。“你太激动了,从前有过这种现象么?”

汪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刚才那一段记忆已经全部失去。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用手捂住口鼻,像我对你做的这样。或者找一个口袋,把脸埋进去,多吸入一些二氧化碳就好。”刘聿看到他的眼神逐渐清明才放开手掌,但还是在汪野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证明刚刚确实抢夺了他的氧气。

“什么?”汪野听不清楚。

“人在激动哭喊的时候会呼吸加快,要是太快了,身体里的氧气浓度太高,就会引起一种碱性中毒,突发性的很好排解,多吸入二氧化碳可以缓解。”刘聿猜他这时候一定耳鸣,不一定能听到,但还是解释给他听了,“看来你父亲的事情对你伤害很大……”

汪野在极度的疲惫过后逐渐放松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抗拒这个话题,终于袒露出他想要隐藏的无奈,还有不为人知的柔软脆弱:“我……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说我。”

刘聿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来,帮他擦了擦汗:“他都说你什么了?”

“什么都说,我好像……哄不好他。”汪野能感觉到刘聿身上的热量,那只手所散发的热也还在脸上,“我小时候……是和外婆一起长大。我爸他在外头工作,很少回家,可每回我都挺高兴的,毕竟是亲人。后来……我和天元嘉嘉一起来闯荡,这些年他也没管过我。”

刘聿点了点头:“他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什么还总是哄着他?”

汪野再次摇了摇头,他相信现在的自己一定特别傻!

他不安地等待了几秒钟,然后刘聿接过了这个话题:“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畸形的亲子关系,会产生出‘讨好型人格’,你知道么?”

汪野头一回听到这些,惊讶得想要坐起来。

“你从小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所以在你幼年时期诞生了讨好的行为,或许是某一次讨好让你的父亲刚好出现了一些亲密的互动,于是你便开始复制,对此产生了向往和期待,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个循环。你别怕,这种并不少见,也不是你的错误,而你的父亲刚好利用了你在这方面的强大需求对你进行着精神虐待,这就是你的痛苦所在。”刘聿大概能想象汪野的成长经历,小时候得不到重视的孩子长大后反而会孝顺父母,大多都是出自于此。

说来说去,汪野想要的是爱,很多很多的爱。

“……是吗?是这样?”汪野忍不住问,他总是幻想父亲能对自己改观,能有一段温馨的父子关系,可每回都以失败告终。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怎么都不对,汪波就像一个铁面无私的冰坨子,永远无法焐热。

但小时候,他偶尔的一次夸奖,汪野都记得很牢。

“应该是这样的,你不用太担心,一切都可以矫正过来。现在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状况。”刘聿才不想深问汪波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总归以后自己不会再让汪野和他有太多接触,他会慢慢远离汪野的生活,直到完全滚蛋。

“胃还疼么?”刘聿点了点他的肚子。

汪野的思维还沉浸在刘聿刚才的话里头,正在慢慢消化新的概念:“还行,我以前见过他就会胃疼,我还以为是慢性胃病。原来是因为……情绪。”

“他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父母。”刘聿毫无预兆地捏了捏他哭红的脸蛋,“你还小,慢慢就懂了。”

“好像你很大似的……”汪野赶紧揉了揉耳朵,哭过之后他心里舒坦多了,全身像打通任督二脉,“对不起,你的衣服和领带扣我会赔偿的。”

“好啊,等你睡醒,我们再商量商量赔偿的事宜。现在你的任务是睡一觉。”刘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家有主卧、次卧和客厅,你想睡在哪里?”

汪野这回真的坐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睡在你这儿?”

“因为你的状况很不稳定,我怕你夜里再一次过度呼吸。万一真的发生了,天元和嘉嘉一时慌了手脚,你会有生命危险。还有就是……”刘聿指了指他的眼睛,“你哭成这样,我实在不敢让你回家,他俩肯定以为我把你如何如何了。”

汪野赶紧摸摸眼皮,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我的妈啊,让兄弟瞧见自己这德性,所有的面子都破碎了!

“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中午我送你回台球厅。你放心吧,天元那边我会说清楚的。”刘聿看了看次卧的门,“要不要去屋里睡?那里有正式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