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 第104章

作者:Akon 标签: HE 校园 近代现代

第89章 每一天都是地狱

  马浩不仅带了弹|簧刀,还拿了一块砖头。

  我昨晚听到的击打声就是他用砖头砸在了宋临安的肩膀上。

  宋临安失血过多,脸色白的吓人,靠在病床上,一只眼睛上面还蒙着纱布,笑眯眯地说:“原本是冲着我的头砸的,我反应快,躲开了。”

  亏他还笑得出来,没看见坐在旁边做笔录的警察直叹气吗。

  “喝口水。”

  我倒了杯温水,往杯子里插了根吸管,给他递过去。

  过了一晚上,宋临安的脸彻底肿成了猪头,青一块紫一块的,实在不好看,陆百会要来医院看他,被他拒绝了。

  他说让陆百会在学校好好上课,医院这边有我照顾他。

  是的,因为他爸妈跑了,没有人在医院照顾他的起居,他赖上我了。

  我爸要请护工,他嫌贵。

  “叔叔我就是开玩笑的,”他躺在病床上歪头看着我爸,“我命贱,用不着别人伺候。“

  “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真的让姜程照顾我的,不过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让他在这儿陪陪我呗。”

  他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在医院里陪他,倒显得我有些狠心了。

  于是不等我爸开口,我满口答应道:“好,我让我爸找夏老师请假。”

  做笔录的途中宋临安他们学校的书记和他的班主任来了一趟,警察说多亏有他马浩才能落网,宋临安功不可没,值得表彰。

  “必须的,这是必须的,”书记挺着啤酒肚,十分官方地和警察握了手:“等宋同学出院了,学校一定给他开表彰大会!”

  “警察叔叔,”宋临安用吸管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问:“有锦旗吗?”

  “有,”警察说:“你想要就有。”

  送走了来做笔录的警察,我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桶,问他要不要喝汤:“我姥姥煮的鲫鱼豆腐汤可好喝了。”

  “是吗,”宋临安笑微微地看着保温桶,“我尝尝。”

  我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宋临安住的这间病房是三人间,隔壁的两张床上也住着病人,一个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翻车,浑身打满了绷带。另一个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搬柴烧火的时候折断了胳膊,老人有些耳背,他的女儿需要吼着和他说话。

  陈雪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时候,老人的女儿正在帮他换尿垫,大声喊着让老人翻身,陈雪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

  “你爸真是的,怎么不给换个单间。”陈雪小声说着,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床边的地板上。

  我正手忙脚乱地拿勺子往宋临安嘴里喂汤,闻言“啊”了一声,停下动作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陈雪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个打包盒,依次摞在床头的柜子上:“我给你们拿了点儿水果和吃的,这些水果都已经洗好切好了,你们直接吃就可以了。”

  “吃不了这么多啊,”我抱怨道:“放时间久了就不新鲜了。”

  陈雪抬起手腕,她腕上戴着一块精致的腕表,小巧的表盘设计巧妙,远远看着宛如一块蓝色宝石。她看了看时间:“不是让你自己吃,这不快到中午了,我考虑到你们的同学放学以后会过来看你们。”

  她还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来,让我们无聊的时候放电影看。

  等陈雪走后,宋临安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轻叹一声:“真羡慕你,你妈对你真好。”

  我用勺子挖了一块碎豆腐递到他嘴边,“不是亲的,后妈。”

  “这么巧啊,我爸也不是亲的,是后爸。”宋临安吃下豆腐,语气平静的说。

  “后爸?”

  我想起上次在马浩家碰到他,他脸上全是伤口,他说是他爸打的。

  我问他:“你后爸为什么敢打你,你妈不管吗?”

  宋临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疑惑我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他说:“就因为是后爸,不是亲的,他打起来才不心疼,每次都下死手。”

  是这样吗,陈雪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手。

  我迟疑地看着他,宋临安猜到我心里才想什么,嘴唇很轻地扬了一下:“你后妈挺好的。”

  他让我掀起他的病号服看他的肚子,我放下勺子,依言拉开他的衣服,他的肚皮很薄,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犹如小疮般的圆点。

  “你看这些,”宋临安苍白的指尖一一掠过那些疤痕:“都是我爸拿烟头烫的,这些是用柳条抽的。我妈当年未婚先育生下了我,然后带着我嫁给了我爸,我爸不太喜欢我,动不动就打我,有时候也打我妈。”

  宋临安垂下眼睛,盯着自己肚子上的疤痕,语调毫无起伏,好像那些狰狞的疤痕不是长在他身上一般:“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在他打我妈的时候故意惹他生气,他就只打我,不会对我妈动手了。”

  我注视着他肚皮上的那些疤痕,听着他没有感情的自述,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底又生出些许怒气。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这真是……

  我咬牙道:“真想报警把你爸抓起来。”

  “我报过警,警察也上门沟通过,他当面答应了警察以后不会再打我,转头就把我的衣服扒光,让我站在院子里反省。”

  宋临安抬起手,张开五指,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布满老茧,指尖的颜色微微泛黄,指甲也修剪得很短,粗糙的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手该有的样子。

  他说,“那是冬天,我光着身子被他赶到了院子里,你见过冻疮吗,我的手上,脸上,甚至脚上全都是。”

  “他们都不管我,我妈也不管我,我的脚冻烂了,穿着单鞋过了一个冬天。”

  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光是我,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有些动容。尤其是三床那个老人的女儿,她伸手抹了抹眼睛,开口道:“造孽啊,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年纪,你那个后爹真是缺德,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趴在床边叹了口气。

  死后下地狱有什么用,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宋临安的地狱。

  陈雪猜的不错,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病房里忽然涌进来不少人。

  这些人是宋临安在学校里的朋友,听他们说,他们都是逃课来医院探望宋临安的。

  他们一来,原本就没多少空间的病房顿时更加拥挤了,尤其是他们看着宋临安身上的绷带,围在床边“操”来“操”去,不仅让病房变得拥挤,还非常的吵闹。

  再这样下去,我都害怕其他两床病人的家属去护士站投诉我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被他们挤到二号病床那边,不住地跟床上的大叔道歉。

  大叔摆摆手:“哎——没事,没事。”

  他的家属打量着围在宋临安身边的那群人,目光在他们五颜六色的头发上停顿了一下,撇撇嘴,“逃课来的,看模样不像是什么正经学校的学生,职高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房间里的人都听到。

  宋临安的那群朋友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是啊大姨,就一中对面那所职高。”

  “不过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一个黄毛伸手指了我一下,“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你可别把人家当成跟我们一起的。”

  阿姨没想到他们会接话,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我看着也不像。”

  可能是察觉到了阿姨的不满,黄毛又说,“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人太多了,下次我们分批来。”

  为了表示歉意,他们没待多久就走了,临走前还带走了病房里所有的垃圾。

  给二床的阿姨收拾垃圾的时候,阿姨口里说着“不用不用”,却拗不过他们,被他们把垃圾袋抢走了。

  看得出来阿姨挺不好意思的,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口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嘴里嘟囔着:“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个人就是嘴快,不是看不起职高。”

  “阿姨,”宋临安说:“他们脸皮厚,不会在意的。”

  中午我爸过来了一趟,给宋临安转了单人病房。

  尽管宋临安大声强调他不需要住单人病房,现在这个房间就挺好的,但我爸还是坚持己见,给他换了房间。

  两个护士推着移动担架车给他换病房,宋临安满脸肉疼地问:“单人间很贵吧?我住不起。”

  陈雪安抚道:“安心住院,什么都不要多想,尽早恢复健康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

  宋临安低低地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不再说话。

  我原本走在最前面,听到他们的对话转头看了一眼,突然注意到陈雪今天没有化妆,头发挽成一个髻,用头绳松松的绑在脑后。

  大概是因为奔走了一上午,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被她随手别在了耳后。

  在我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一副精致的模样,就算在家里也要穿漂亮的裙子,很少有这么不修边幅的时候。

  她昨天半夜陪着我爸匆匆赶来青城,安顿好我和宋临安以后又要回家安抚外婆。今天一早还和外婆一起煲了汤给我们送过来,这么算下来,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我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我爸为了我忙前忙后,可是陈雪……

  我放慢脚步,等着她从后面走过来,待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陈阿姨。”

  作者有话说:

  程程遇到的人,弟弟啊还有宋临安都有不幸福的家庭,因为程程的家庭本身也算是破碎的。

  如果陈峥是幸福的小孩,有完整的美满的家庭,就不会跟姜程相遇了。

  如果宋临安有一对好爸爸好妈妈,就不会读职高了,他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第90章 我想送给你

  医院的单人间其实有两张床,其中一张是给陪护人员睡觉用的。

  我坐在单人床上,微微抬着头,任由陆百会把透明色的凝胶在我脸上均匀的抹开。

  “够了吧,都流下来了。”

  冰凉的凝胶一接触皮肤很快便化开了,我怀疑陆百会涂多了,因为化成水状的凝胶正顺着我的下颌往下淌,都快流到下巴的位置了。

  我伸手擦了一下脸,摸了满手的凝胶。

  陆百会收起凝胶,在我旁边坐下,望着宋临安的床位发呆。

  宋临安被护士推出去做检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陆百会过来的时候床已经空空如也,没能跟他见上面。

  “姜程哥,对不起啊,连累你了。”陆百会盯着宋临安的床看了许久,忽然开口。

  “这有什么,”我摇摇头,让她别多想,“我又没受伤。”

  从昨晚到现在,我唯一受到的伤害就是宋临安的后爸在我脸上打的这一巴掌,比起宋临安身上的伤,这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我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着指缝里的凝胶,无奈道:“我的脸已经擦过好多次药了,真的没事了。”

  昨天晚上表哥买了瓶冰可乐让我冰敷了一会儿,我爸又给我上了一次药,巴掌印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现在已经不怎么明显了,要凑近看才能看出巴掌的痕迹。

  听完我的话,陆百会并没有被安慰到,她的眉头紧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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