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囚徒 第19章

作者:蓝飏 标签: 强取豪夺 强强 虐恋情深 近代现代

楚凌看着谢云逐渐蹙起的眉头,嘴角的冷漠讥笑更加深刻,只是应和在那带着说不出的痛苦的纠结的眼中的时候,那嘲讽却是不知道到底是在针对谢云还是在针对他自己了……

“你说的对,如果你真想杀我,在你们谢家的地盘上我不可能逃得掉。但即便我的代价是死,我也希望我的父母是还活着的,我也希望我自己是有父母的……”说着,楚凌逐渐低下去的声调夹杂了一点颤抖,那一点点的震动此刻听上去,却好像是灵魂深处最深沉最浓重的悲哀……

“那样的话……即便我被你所杀……我也是会笑着死去的……因为我跟其他人一样,我是有父母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孤单一人……”

只是,回应他这些的,却只有谢云的一声冷淡的轻哼。谢云淡漠的开口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不为所动:“想要得到多大的权利相应的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近七十亿的人口,就只有你所遭遇的才是最不公平最艰难最痛苦的?”说到这里,谢云冷哼,抬眼黑曜石似的眼睛看着楚凌同样漆黑一片的瞳孔,凌厉的眼神中带着质问带着讥诮带着不认同——

“总把自己所经历的痛苦挂在嘴边,有意思么?”

“哼。”楚凌别过头,冷哼着没有说话,倔强的表情却明显的表现出了他对谢云一番话的不服气。

而已经被楚凌挑起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绪的谢云,此刻也没了再跟楚凌争执下去的意思。他目光再次从楚凌的脸上扫过,随后带着点不耐烦的挥挥手,低沉的声调习惯性的带上了高高在上的人说话时惯常的命令语气:“下去吧,休息两天你也该工作了,”说着,他看着楚凌把目光重新跟他的眼睛对视在一起,说出的话带了点冷酷:“——谢氏不养废人。”

谢云发了话,心情本来就压抑此刻又惹了一肚子火的楚凌显然也没有在谢云面前多待一秒钟的意思,低头行了个礼,转身便退了出去。

而这时,一直坐在老板椅上的谢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了身后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目光悠远……

“宁可丢了性命,也要知道答案么?……”

看着窗外,谢云忽然笑了一下,只是在这冬日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冷清寂寞……

至于楚凌,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老管家陈鸿站在门外的一侧,看那样子,显然是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久了。

“鸿老?”楚凌礼貌的点点头,目光却有些诧异。如果说他一直都在这里的话,那么刚刚他跟谢云那段类似于吵架的对话,应该的被他听了个全套了……

陈鸿当然明白楚凌心里想的是什么,慈祥的对楚凌笑笑,解释道:“少爷之前吩咐我让林医师过来给你瞧瞧伤势,我怕你刚来不久找不到地方,索性就在这儿等你出来直接带你过去了。”

楚凌点点头,跟着陈鸿下楼往距离主屋不远的另一处建筑走,一边跟老管家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

忽然,一直缓步往前走的陈鸿脚下并未停顿,却是突然把话锋一转:“小楚啊,你想过没有,没有受过像你那样那么严格训练的少爷,却能撑起整个谢氏,这是为什么?”

“什么?”楚凌皱眉,不解老人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陈鸿却并不去重复,而是径自进行着自己想说的话:“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谢家向来一脉单传,老爷对少爷的期望自是极大的。期望大,相对的,要求也就必然越高。”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的灯光,苍老的声音带着疼惜:“少爷小时候就是为了不让老爷失望而在拼命的努力学习,直到现在他当了谢家的主人,也仍旧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管理偌大个家族产业的少爷他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甚至于他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只有六个小时甚至更少。”

陈鸿也不去看楚凌的表情,顿了顿,摇头一笑,继续道:“我知道说这些你可能是不信的,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少爷的生活。他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要应酬要处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考虑的全部都是家族的利益,甚至他每天的晨练要多久要做什么不是他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安排的,而是按照日程表机械的去做的。但少爷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对老爷和夫人抱怨过什么,一句也没有,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担负起一切,更没有在老爷把大权交给他之后放纵自己,他甚至比之前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以免谢氏的发展会在他的手里停滞不前。”

说道这儿,陈鸿再次停了下来。楚凌等了等,仍旧没见他有下文,便皱眉探究的看着老人问道:“鸿老您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陈鸿已经带着楚凌走进了离主屋不远的另一处乳白色建筑,把他带进一楼的偏厅,站在那一道压制的屏风前,老管家这才回过身子把目光放在楚凌的脸上,看进他的眼睛里,严肃的语气带着埋怨也带着不认同——

“我说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你,总把自己所遭遇到的痛苦挂在嘴边,没什么意思。”

说完,对楚凌指了指屏风里面,仰了下头,“林医师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随后,转身离开。

而楚凌,看着那虽然年过六旬却仍旧挺拔宽厚的背影,复杂的目光中犹自糅杂了一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苦楚——

父母……终究只是个泡影。

第16章 童年

楚凌身体的自身修复能力本就是极好的,配合着林医师的诊断外加上好的上药,谢云给他定下的两天休息时间之后,楚凌身上的伤倒是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天早晨,楚凌自动自觉的提了车在外面等谢云,见了他,也像没事儿人一样一如既往的弯腰行礼打招呼,等谢云坐进后座便利落的发动了车子出了谢家大院。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车内的气氛仍然沉默,但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两个人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在马上就要到谢氏的时候,谢云却忽然没头没尾的开口,淡漠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着浅浅的叮嘱:“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记着不要再这么鲁莽行事了,你应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楚凌此刻的心情仍旧不好,这就好像已经盼望了很久但根本不会实现的事情在忽然有了希望之后再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一样,能迅速从这种失落绝望中恢复过来的,不是人,那是神。

闻言楚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被提高的行驶速度的车子以一种平稳却急切的速度,一直飙到了谢氏大楼的停车场内……

因为已经到了年底,公司的各项年底总结和来年预算都在忙碌的进行着,所以在这天已经下班之后,谢云又临时抓住公司的管理层开了个高层会议,这一研究一讨论一拍板,时间也就悄然滑过了三个小时……

从谢氏大楼走出来,仍旧是楚凌开车,在快回到谢家的最后一个路口,谢云又如之前的那次一样,忽然蹦出来两个字:“右拐。”

有了前次的经验,楚凌当然不会再去说什么反驳的话,打了方向盘,顺着谢云的指示一路上七扭八拐的竟然来到了一个市郊的人造湖边上。

谢云没有说话,沉默着率先下车,楚凌看着谢云的背影皱皱眉,却是不得不锁了车也跟了上去。

这潭湖水看位置应该是在市郊别墅区的下面,此刻远处黑黢黢的山上可以看到零星一点橘黄色的暖光,微弱的月光下却连那房子的基本轮廓都看不清。湖边围绕着北方特有的常青松树,在冷淡的月光中深黑色的轮廓好像即将要把人都吞进腹中一样……

再这天幕好像也沉入了湖底的黑暗中,湖水泛起星星点点的冷光,水面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闲适的腾起在湖面上方荡漾,这一层薄薄的柔软的雾气,竟让这周围的冷漠深沉也跟着一起柔和了起来,让那原本深沉阴暗的四周硬生生的改变了气氛,显得格外的寂静恬淡……

楚凌下车之后,面对这种相当适合偷袭埋伏的环境,眯起眼睛习惯性的以谢云为中心环视了一圈,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把目光挪到眼前不远的人工湖边,又看了看此刻已经走到湖边的谢云,皱眉不解。他不明白,谢云为什么会忽然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

楚凌走过去的时候,谢云仍旧沉默的看着湖面,却在他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自己抽出一根,把烟盒递给楚凌,声音淡漠而随意:“要不要?”

楚凌下意识的接过谢云手中的烟盒,微微诧异。

他所知道的谢云,是不抽烟的。至少,在他来到谢云跟前的这段日子,他从没见过这个向来自制的谢家家主抽过。

看着楚凌的表情,谢云意料之中的挑了下嘴角。随意的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靠了下来,看着湖面,声音深沉而悠远:“怎么?对我抽烟很惊讶?”说着,谢云忽然笑出声来,仍旧是那低沉而磁性的笑声,他点了烟,随手又把打火机抛给楚凌。卸掉了伪装的面孔,微带了那么一份真诚的笑意:“你现在,是知道我抽烟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楚凌站在谢云旁边,接下打火机,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敏锐的发现,男人的气质,跟刚刚甚至跟从前他所见过的……不一样了。

他此刻用一种随意的,称不上雅观但绝对会让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靠在树干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卷送到嘴边深深的吸上一口,在从鼻间缓缓的吐出来,他看着远处湖面的眼睛漆黑悠远,淡漠随性的表情动作之下,竟然毫不掩饰的暴露给楚凌一种他深沉而真实的……寂寞与孤单。

楚凌见谢云卸下伪装,自己也无意再去扮演什么忠心随从的角色,他随手抽出跟烟点燃吊在嘴边,又抬手将烟盒和打火机扔回给了谢云。自己也有样学样的靠在了另一棵老松上。

谢云没有回头,却在瞬间抬手接住被飞得有些距离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回兜里,仍旧看着远处的湖面,抬手又抽了一口,这才用淡然而随意的声音说道:“我不抽烟,是因为我父亲不允许,他说烟这东西对人体百害而无一利。且不论他这说法的对错吧,但父亲说的话,我是必须要照做的。”

谢云并不去看楚凌,似乎并不在乎他此刻有没有在听,听了之后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他自是在自顾自的叙述着,仿佛在这样漆黑宁静的月色下,陷入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应该赋予什么样感情的过往里……

“小时候,从我记事开始,我的时间就被父亲排得满满的,在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功课中,我很难找到多余的时间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有在每个周末的晚饭之后,父亲会给我大概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而这个地方,就是在我九岁时的一次周末无意发现的。”

楚凌不明白为什么谢云忽然跟他说起这些事情,但却在这样彼此坦诚的气氛中满满放松了自己因为前几日的得知父母已死的打击而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用指节分明的食指弹了弹烟灰,看着远处黑黢黢的一片,沉默着听谢云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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