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觉得我忍辱负重 第38章

作者:月泽星佑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官爷,这东西古怪得很。”穿着破夹袄的男人从那人的衣服里掏出一枚蟠龙纹样的紫金私印,虽不认得,却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立刻双手捧了递给裴玉。

裴玉接过一看,嘴角微微勾起。能掌握着云承睿的私印,看来这个男人的地位,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重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沉默,不发一言。

裴玉冷笑一声,蹲在男人面前平视对方:“我知道,你的骨头硬,也不怕死。无妨,你总有自己在意的人吧?你应该知道,我们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君子,你现在就可以为他们祈祷了。”

“杀了我。”男人声音嘶哑地开口。

裴玉抬手卸去他的下颌,淡漠地转身就要离开。

“啊啊~”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声。

然而,裴玉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回头,而是吩咐众人守好前门后院,同时看管好这个男人,说完就跳墙出了院子。

等裴玉赶到时,只剩下李行秋和另外两名锦衣卫还活着,却也都是伤痕累累,几难支撑。

三人已经陷入了百十人组成的包围圈,相互背靠着背,双手握刀,视死如归地面对着周围的人。

裴玉看了眼地上倒下的锦衣卫,眼神转冷,握紧掌中软剑就要上时,却听到了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他立刻抬头,还未瞧见来人,就已经看到了迎风飘舞的神机营银龙旗。

“兄弟们撑住,援军到了!”裴玉立刻高声喊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士兵也都立刻转头。

然而,那面迎风招展的银龙旗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五军都督府麾下的神机营,是他们兵部麾下军队的老对手,也是朝中最可怕的军队。

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们手中,有火铳!

能相隔十丈之遥一击毙命的火铳!

第41章

风紧扯呼

神机营的所有将士皆骑马前行,凌乱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开始轻微晃动。

其中一人御马冲在最前面,手中握着杆银色长、枪。看到这边厮杀混战的人群,那人立刻一夹马肚,加速往这边冲来。

裴玉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挑了挑眉。

来的人他也认识,是神机营的指挥佥事卫秋鹤,萧玄策的直属上司。

卫秋鹤大声地呵斥着下令,他身后的那群神机营士兵飞快地分列包围上来,每人手里竟都握着一只沉甸甸的火铳瞄准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场的所有人即使是没有见过火铳,却也都听说过火铳的威力。

天圣朝边军能守护边境二十多年不被越界,军械司改良的火铳功不可没。

据传这火铳中的火药原本是一位术士在炼丹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后来又经过数百年的改良,才逐步形成了本朝如今使用的火铳。

火铳的杀伤力不言而喻,故而神机营在五军之中一直处于领头地位。

只是火铳的生产难度极大,射程也只在三十丈左右。到目前为止,军械司生产出来的火铳火炮加在一起,也只能装配出一个两千余人的神机营和数千边军。

若非如此,只怕天圣朝的版图定要再往四周扩大一圈。

听见了卫秋鹤的呵声,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就连裴玉都垂下了握在掌中的刀剑。

然而偏偏却有那不信邪的人,还不肯放下手中的武器,甚至还想趁着李行秋几人放下武器的时候背后偷袭。

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周围的人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偷袭的那人整个胸腔都被轰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

裴玉见了这火铳的威力,也不免暗自心惊。

他也曾把玩过萧玄策分得的火铳,但是却对这等奇巧淫技的武器兴趣不大。

在他看来,只要自身功夫过硬,再怎么投机取巧的武器也奈何不得自己。

但是方才见了这火铳的威力,他却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卫秋鹤只是用手中的火铳瞄准了那人,那人便在数丈之遥被击中胸膛,眼见是必死无疑。

速度竟然与他藏在衣袖中的袖箭也不遑多让,甚至看上去还更快几分。

裴玉的眼神极好,他颇为勉强地捕捉到了从火统喷射出来的铁砂击中人体的轨迹,不觉眉头紧蹙。

若是被这火铳瞄准的是他,恐怕他也未必躲得过去。

他的家中府库里还藏着几件金丝软甲,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住这火统的威力。

卫秋鹤这一手彻底地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卫大人,就是他们要杀人灭口。”陈绫骑着马挤出人群,指着那群京郊大营的人大声控诉道。

卫秋鹤猛地回头,看到她之后不觉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回去么?怎么又跟来了?”

陈绫垂眸,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耳垂,抬头看天。

“……罢了。”卫秋鹤无奈地挥挥手,“你这丫头,待会儿躲到后面去,免得伤了你。”

他也听说过陈玄德的这个宝贝闺女,虽是官家小姐却学了一身的功夫,时常喜欢扮成男装到处溜达,就连陈玄德也管不住她。

陈绫见卫秋鹤没有说她,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当她转头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锦衣卫尸体时,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她下意识的驱马上前,四下张望,颤声喊道:“裴玉?裴玉?”

人群之后的裴玉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扶着旁边门口的石狮子坐下,不轻不重地回答了一声:“还活着呢。”

陈绫听见他的声音,立刻跳下马来,跑到裴玉面前,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目光却不经意落在裴玉指间的白玉戒指上。

于是她收敛了脸上的欢喜,讪讪的笑了笑:“那就好,我来得晚了些,对不起啊。”

站在旁边的李行秋拄着手中长刀走过来,闻言豪爽地拍了拍陈绫的肩:“你能带人赶到就已经很好了,这次回去,我会向总教头解释,不会让他罚你抄写《女德》的,若是真的罚了,兄弟我帮你抄……一半。”

陈绫下意识地瞟了裴玉一眼,见他垂头在擦拭自己承影剑上的血渍,抿了抿嘴角反驳道:“胡说什么,我父亲什么时候罚我抄《女德》了?”

李行秋愣愣地挠挠后脑勺:“上回你不是被罚抄写,还找了卫所的两个兄弟给你帮忙么?”

陈绫又羞又气,鼓起腮帮子瞪着他:“……就显得你有张嘴!”

卫秋鹤下马,吩咐先将那群大营的军士一个接一个地用麻绳捆成一串,派人集中看管,又让人将地上的死尸收拾整齐,准备待会儿一同带走。

吩咐完了,他才缓步走到裴玉面前,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几人。

陈绫和李行秋知趣地同其余两名身负重伤的锦衣卫离开,腾出一片空地来。

卫秋鹤将手中的鹿皮水囊递给裴玉。

裴玉道了声谢,接过水囊却没有喝,而是开始慢条斯理地洗脸洗手。

卫秋鹤淡声询问:“伤势如何?”

裴玉洗净了身上的血渍,总算觉得舒服了些,这才扶着旁边的石狮子准备起身:“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卫秋鹤看着不远处那堆尸体,漫不经心道:“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中支撑半个时辰,小裴大人的功夫怕是尽得帝师真传,你那师兄萧玄策恐怕也与你难分伯仲。”

裴玉抬眸,平视着卫秋鹤:“实话实话,我的功夫不如萧玄策,否则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卫秋鹤对于这对师兄弟之间的不睦也早有耳闻,听到裴玉如此嚣张的回答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换了个话题:“你让陈绫那丫头来神机营找援军,就不怕我们不会出兵么?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认定我们一定会来?”

裴玉听出了卫秋鹤言辞间的试探之意,不卑不亢道:“人性罢了。自前朝建立了五军都督府后,兵部和都督府就一直在抢夺兵权,斗争了这么几十年也不过是平分秋色。如今有机会落井下石,我想聪明如你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卫秋鹤闻言,上下打量了裴玉一眼,片刻后那张不苟言笑的古板老脸上竟然勾起一丝淡笑:“旁人都说,仪鸾司的裴玉裴大人狡狯如狐,如今看来,传言不假。你对人性的把控,的确精准。你认为,锦衣卫和神机营能做朋友?”

裴玉慢吞吞地将擦拭干净的承影剑收回腰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了共同的利益,暂时结盟也未必不可。”

“哦?”卫秋鹤笑了,“我怎么没看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你们想要压制兵部夺取更多的兵权,我希望看着大皇子一派倒霉,结果都一样。”裴玉面对这个被称为狼将的神机营佥事,也懒得绕弯子。

卫秋鹤是边民出生,听说幼年时曾经被狼群养过一段时日,后来遇到了牧羊人才回归人类生活。

或许是受了幼年经历的影响,卫秋鹤此人不喜欢绕弯子,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喜欢直来直去,还曾经因为自己的心直口快,多次得罪了灵武帝。

只是灵武帝也拿这个耿直人没辙,又爱惜卫秋鹤的功夫和才干,思来想去便把他扔到了神机营去,好歹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

卫秋鹤似乎对裴玉的开门见山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眼前这个长得漂亮的年轻人会和其他人一样,不着边际地扯一大通废话,再隐晦地点明自己的目的。

就凭裴玉这股子干脆利索的劲头,他就对这个年轻人改观不少。

“陈绫那丫头说话含含糊糊的,只说京郊大营的人在这边堵你们,要杀人灭口,到底发生了何事?”卫秋鹤用揣测的眼神打量着裴玉。

裴玉心中清楚,今日既然找了神机营的人来趟这趟浑水,好处少不得要分他们三瓜两枣的。

至少眼下,他还未过河,也不能拆桥。

“你们神机营带来的人,应该会拆震天雷吧?”裴玉轻声问。

卫秋鹤点点头:“不能说个个都是好手,但在场的的确有精于此道的人。”

裴玉指了指山庄后院的方向:“那后头埋了几个,你们的人先去拆了吧。”

卫秋鹤点了三人,让李行秋领路,带着他们往后面去了。

“这山庄下头,有个地宫,是云承睿偷偷铸造假铜钱的地方。”裴玉轻描淡写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卫秋鹤却怔楞了一瞬。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裴玉没兴趣再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群人:“我打草惊蛇了,庄子里的人狗急跳墙,偷偷拿着云承睿的私印去京郊大营调兵,打算杀人灭口。”

卫秋鹤沉默了。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起锦衣卫和京郊大营的人私斗的小事,毕竟这两方也彼此看不顺眼,时不时都会有摩擦发生。

这种事皇帝不爱管,事情便可大可小,不过落在了神机营手里,就算是小事,卫秋鹤也自信能给他弄成大事。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桩案子。

假铜钱案早就在京城炒的沸沸扬扬,如今还干系着大皇子和兵部,细细再算,周皇后、周阁老一脉也难以脱身。

如果再查下去,恐怕半个朝野都要被裴玉掀翻了。

这时候,卫秋鹤看裴玉的眼神也变了。

这桩案子,就算是落在他的手里,他也要掂量掂量分量,该遮着就遮着,该藏着就藏着。

毕竟,水至清无鱼,再查下去,他不确定,到时候诏狱的囚牢是不是挤得下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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