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琢贵妃和盛贵妃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却谁都不肯先开口。
反倒是去厨房寻药渣的人先回来,两名太医验过药渣后,一致认为药渣没有问题,毒药是离开小厨房后,才出现在永和帝的药中。
肃王让人去太医院,寻更多的太医来验药渣,然后目光犀利的看向琢贵妃和盛贵妃。
琢贵妃丝毫不慌,她告诉肃王,“我只在小厨房帮太医熬药,后来听闻殿外闹了起来,便去查看情况。等我回来后,陛下已经吃过药了。”
相比琢贵妃得冷静从容,盛贵妃脸上的慌张连刚入宫的小宫女都能发现异常。
“盛氏,这药是你端给陛下的?”长公主紧紧盯着盛贵妃苍白了不止一点的脸,眼中的憎恨和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在今日之前,长公主明明更喜欢盛贵妃。
盛贵妃在身上聚集越来越多的怀疑目光后,越来越慌张。
终于在长公主等得不耐烦,再次厉声催促的时候。
盛贵妃猛地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药是我端给陛下的没错,却是殿下亲自喂给陛下。”
话刚出口,盛贵妃脸上就闪过后悔。
撇清关系后就安静站在原地的琢贵妃听了盛贵妃的话后,立刻转身扬手,狠狠的打在盛贵妃的脸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竟然敢怀疑太子殿下?”
盛贵妃被打的跌坐在地上,低下头捂着脸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小声抽噎。
不仅肃王和长公主的脸色也深沉了下来,挤在寝殿门口的朝臣们也都脸色大变,同时觉得盛贵妃果然是盛氏的女儿,送进宫中的贵妃都如此愚蠢,盛氏居然还妄想成为世家?
肃王脸上屡次闪过挣扎,半晌都没说出话,长公主却先有了决断。
她吩咐身边的女官,带人去抄盛贵妃的寝宫,又派人去调查盛贵妃最近都与谁接触过,是否有召见娘家人进宫。
肃王看向仍旧安静站在窗下,无论别人说了什么,都不肯主动应声的重奕。
寝殿内的人越来越多,却都拥挤的站在一起,唯有重奕身侧空出一大片地方,只有宋佩瑜一人在。
肃王复杂的神色几经变换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去看看太子……”
“三蛋!”长公主侧头看向肃王,语气满含警告。
长公主决定只查盛贵妃,就是代表信任重奕的意思。
她不仅自己信任重奕,也不许肃王怀疑重奕,在众多朝臣面前降低重奕的威严。
肃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劝说长公主改变主意,却在看清长公主脸上的苍白和疲惫后,低头将脸埋在手心里。
朝臣们都没想到,他们听见的消息竟然一个比一个劲爆。
按理说永和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太子说什么都没理由去谋害永和帝。
但涉及皇权的事,又怎么能用常理推断?
好在长公主足够冷静,及时阻止了想要刨根究底的肃王。
万一查出来永和帝被毒杀,真的与太子有关,岂不是所有人都尴尬。
此时此刻,朝臣们最迫切的念头,就是祈求这件事早点过去。
无论下毒的人是谁,都不能是赵国唯一的继承人。
穆侍中与琢贵妃在一片寂静中默默交换了个眼色,同样开始期待这件事早些过去。
等重奕登基,穆氏就会从太子的外家变成皇帝的外家。
只有两个字的差别,却是天壤之别。
自从琢贵妃与重弈修复关系,复位贵妃后,穆氏的处境就一再变化。
从被宋氏和吕氏压的抬不起头,到与宋氏和吕氏平分秋色。
再从重奕出现在赵卫边境,赵军连下卫国城池的捷报,一封又一封的传回咸阳,穆氏便开始在世家中一家独大,反压的宋氏和吕氏抬不起头。
重奕尚且是太子,穆氏便能尝到这样的甜头。等到重奕登基……
现在重奕是赵国唯一的继承人,没人敢将毒害永和帝的事算在重奕身上,哪怕是沾染上半分都不行。
就连肃王,也只能百般不愿的忍着脾气,放弃调查疑点。
等重奕不再是赵国唯一继承人的时候呢?
不知道在肃王眼中,是从小相依为命,骨血相连的兄长重要,还是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和权势更重要。
无论肃王想要什么,在拿到重奕毒杀永和帝的证据后,都不会选择沉默。
天边泛起蒙蒙亮光的时候,去搜查盛贵妃寝宫的女官和太医们回来了。
女官垫着手绢捧着个红玉制作的小瓶子,放到长公主面前,低声道,“这是从贵妃娘娘的妆奁中找到的,里面是太医所说的‘凝息’。”
长公主还未说话,始终沉着脸的盛贵妃就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说话的女官,“不可能,你诬陷我!”
女官灵敏的转身,让盛贵妃扑了个空,因为来不及收敛力气,再次狠狠地扑倒在地上。
琢贵妃满脸痛恨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望着盛贵妃,“陛下待你不薄,在你入宫的时候,就给你贵妃的份位。那么多出身教养比你好多少倍的姑娘进宫,都只能抬头仰望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盛贵妃从地上爬起来,她望着琢贵妃的目光,比琢贵妃望着她的目光还震惊。
“你为什么这么说?”盛贵妃眼中都是茫然。
肃王昂头将茶盏中苦涩的参茶一言而尽,然后将茶盏狠狠砸在地上,冷声道,“盛氏毒妇谋害陛下,如今证据确凿。立刻将咸阳盛氏所有人关入大理寺,对咸阳外的盛氏族人发通缉令,等……”
“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我!”盛贵妃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呼喊,打断肃王。
“不是你是谁?”肃王冷漠的望着盛贵妃。
盛贵妃立刻伸手指向琢贵妃,“是她,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
琢贵妃扬起手便又要去打盛贵妃,“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居然还想污蔑本宫?”
盛贵妃牢牢抓住琢贵妃的手,扬起手想要打回去,却在最后一刻犹豫,变成去抓琢贵妃的头发。
琢贵妃拼命挣扎之下,好不容易挣脱了盛贵妃的束缚,却被硬生生的薅下去一大缕头发,顿时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盛贵妃居高临下的望着跌倒在地上的琢贵妃,满脸激动的道,“明明是你以将来太子登基后绝对不会放过我,放过盛氏作为要挟,逼着我听你的话!”
“陛下原本就不是风寒,而是在用了你让我点的熏香后,才开始身体不适!”
“你明明说,只要我肯乖乖的听你的话,等到太子登基后,你就放我回家,绝对不会为难我。如今竟想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我头上,然后安心做你的太后?”
可怜像是小鹌鹑似的挤在一起的朝臣们,根本就不想听如此劲爆的话,又不能捂住耳朵,只能拼命低头,恨不得头都比肩膀低。
就连云阳伯尚书令都不想参与其中,一个盯着桌子上的琉璃摆件发呆,一个盯着鞋面上的绣纹发呆,连眼神都不往其他地方看。
肃王和长公主却不会放过任何害永和帝的人,唯有涉及到重奕的时候,才不会立刻公开调查。
琢贵妃却不会有这种待遇。
长公主让人将对峙了几句后又开始撕打的琢贵妃和盛贵妃分开。
她神情冷漠的望着盛贵妃,“你说是琢贵妃指使你给陛下下毒,就是已经承认毒是你下的了?”
盛贵妃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这么说,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变成惨白,半晌后,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长公主怒极反笑,“好,那你说说琢贵妃是怎么指使你给陛下下毒。”
“长公主!”琢贵妃满是不甘的开口,却在长公主犀利的目光中不得不低下头。
盛贵妃深吸了口气,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从头开始说琢贵妃威胁她的全过程。
自从琢贵妃复位后,盛贵妃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
后宫的嫔妃虽多,但永和帝经常去的只有固定的那几个地方。
比如已经伺候他多年的三个老贵人处,去年丹琼公主生辰时,永和帝还给其中一位贵人升为嫔。
那是伺候永和帝的老人,还扶养了永和帝唯一的公主,而且整个后宫都知道,那三个老贵人就算份位升的再快,都不会成为威胁,最多就是个妃位,而且还只能有一个人到达妃位。
她们的敌人应该是一同进宫的世家贵女。
首当其冲的就是有协理六宫权利的盛贵妃,所以盛贵妃在后宫的人缘并不好。
这种人缘差的情况在琢贵妃复位后,到达了极致的程度。
随着穆氏在前朝地位的改变,和重奕的太子之位越来越稳固,琢贵妃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盛贵妃的日子就越发难过。
尤其是琢贵妃态度鲜明的表示她不喜欢盛贵妃后,后宫讨厌盛贵妃却不敢对盛贵妃怎么样的女人们,立刻开始疯狂对盛贵妃下手。
琢贵妃还屡次暗示盛贵妃,她们以后再算账,不仅盛贵妃跑不掉,盛贵妃背后的盛氏也跑不掉。
如果是后宫的其他妃子如此挑衅,盛贵妃也不会时刻记在心上,以至于夜不能寐。
但琢贵妃不是一般人,她是太子生母,未来的太后。
无论是家世,还是未来,盛贵妃都很清楚,她比不过琢贵妃。
畏惧之下,盛贵妃理所当然的开始被琢贵妃掌控。
从一开始给永和帝用特殊的香料,导致永和帝出现类似风寒的症状,却没想到永和帝的病情竟然会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引发旧伤一病不起。
这个时候,琢贵妃再次找上盛贵妃,但琢贵妃给盛贵妃的是个纸包,根本就不是红色玉瓶。
盛贵妃说,她根本就没见过红色玉瓶。
盛贵妃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她将琢贵妃给她的纸包中的药粉放到永和帝的药碗里后,留下了油纸。
她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折叠整齐的油纸。
琢贵妃看到盛贵妃拿出油纸后,脸上立刻闪过不自在的神色,正好被盛贵妃捕捉到,越发的得理不饶人,更仔细的说琢贵妃都逼迫她做过什么。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否则查验油纸上是否有‘凝息’的太医面色古怪的站在肃王和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的目光在琢贵妃和盛贵妃身上打了个转,然后才放在太医身上,沉声问道,“如何?”
“臣已经与同僚仔细检查过油纸上残余的粉末,不是‘凝息’,只是普通香灰。”太医清晰的声音正好能让房间内每个人都能听见。
盛贵妃愣了下,立刻道,“不可能!”
太医无声弯腰,根本就不去看盛贵妃脸上的呆滞,也懒得与将死之人废话。
琢贵妃主动解释,“我担心陛下的情况,听说真心供奉西王母娘娘的香灰可以包治百病,才想要试试。自从长公主病倒后,后宫的事都是盛贵妃做主,我才特意麻烦她。”
“没想到……”琢贵妃眼中突然涌现泪水,“没想到她竟然借着这件事,如此陷害我。”
“不可能,她亲口与我说,这是西域来的秘药,赵国的太医都认不出来,让我放心将药粉撒在陛下的药中,肯定不会被发现!”盛贵妃立刻道。
没等长公主说话,琢贵妃就主动逼近盛贵妃,连声质问,“你口口声声说长公主的女官和太医院的太医从你的寝殿中搜出来的‘凝息’,你不知情。”
“我却要问你,你凭什么拿着包香灰的纸说里面曾经装着我给你的‘凝息’,还交代你毒杀陛下,谁能为你作证?”
“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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