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第19章

作者:金戈万里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 穿越重生

  回到暖阁,宋佩瑜才发现唱曲的歌姬换了人。

  怪不得声音都比之前清亮了不少。

  重奕仍旧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半点都不像被歌姬取悦到。

  宋佩瑜在重奕身边的新出现的软塌上坐下,沉默的看着重奕酗酒。

  良久后,重奕赤脚踢翻摆在一起的十多个空坛,又去摇身侧的金铃,“再拿酒来。”

  安公公不敢不听重奕的话,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宋佩瑜。

  “殿下若是疲惫,不如早些休息。以殿下的酒量,恐怕再喝这么多也不会有醉意。”宋佩瑜抓住歌姬换人的空挡开口,“换点舒缓些的曲子,或者叫人熬碗安神药来,说不定能睡的更快。”

  重奕抬起眼皮的望向宋佩瑜,仍旧是脸色绯红,眼中却不见半分醉意的模样,“睡不着。”

  安公公连忙替重奕将话补全,“少尹说的这些法子我们都试过,在殿下身上没有半分作用,只有歌姬和烈酒才能让殿下松快点。”

  “殿下叫歌姬先下去,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如何?”宋佩瑜转头避开重奕的目光,没等到重奕的答话,补充道,“我只耽误殿下一炷香的时间。”

  重奕仰躺在软塌上,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上方。

  安公公弓身凑过来,“殿下这是允了少尹。”

  不用宋佩瑜交代,安公公就连滚带爬的带着两个歌姬带走了,看那模样是生怕重奕还管他要酒。

  宋佩瑜将搭在他手上绣着朱雀纹的寝袍拿下来,终究还是忍住了要给重奕整理衣袍的想法,揉着被歌姬吵得要裂开的头走到原本歌姬所在的位置。

  气沉丹田,道,“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世界分为四洲,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山,名为花果山……”

  重奕眼皮抖了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侧躺在软塌上,支着头眯眼看向宋佩瑜的姿势。

  一炷香后,安公公悄悄来看了眼,让小厮们端着个矮方桌到软塌边,桌子上是新鲜的水果和重奕素来爱吃的糕点。

  宋佩瑜倒是有心多讲一会,听伴读讲书怎么也比听歌姬唱歌传出去好听些。

  奈何他娇生惯养的嗓子说不行,没过一会就开始针刺般的痛,宋佩瑜只能暂停下来,想和重奕说他休息会再继续讲,才发现重奕已经闭上了眼睛,胸膛正以均匀的速度起伏着。

  好在安公公有眼力见,矮桌上的那壶清茶配了两个茶杯,宋佩瑜喝着还温的茶,吃着水果点心,倒也不算难熬。

  甚至吃饱喝足后,也迷迷糊糊的在另一个软塌上睡着了。

  等宋佩瑜醒过来,暖阁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原本刺鼻的酒味也变成了清淡的花香。

  感受着脑袋唯有酒宿后才会有的疼痛,宋佩瑜也不知道他该怨重奕,还是昨天非拉着他喝酒的兄长们。

  安公公从门外进来,发现宋佩瑜已经醒了,笑不拢嘴的让人带宋佩瑜去洗漱。

  宋佩瑜也受不了身上的味道,由着小厮伺候着换上了新衣服,才看到腰间暗红色的朱雀纹,抬手就要将衣服脱了。

  伺候宋佩瑜的小厮解释,“这是殿下从前没上身的衣服,殿下去武场前亲口说要赏少尹套干净衣服,东宫除了殿下的衣服,也没别的衣服能给少尹。”

  这倒是实话,总不能让宋佩瑜穿太监、小厮的衣服。

  从客房出来,宋佩瑜一眼就看见了安公公。

  在他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内监,此时正颤抖着手,指着另一个年轻内监发怒。

  距离太远,宋佩瑜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转过身要问小厮,却发现身后跟着的两个人都没影了。

  宋佩瑜犹豫了下,转身往回走。

  还没回到刚才洗漱的地方,宋佩瑜就见到了从他身后消失的小厮。

  小厮正抓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大喊,“两仪宫陈太监来了,快点找人去给陛下身边的孟爷爷报信!”

  小太监扶着歪倒的帽子,露出天塌似的表情,“孟爷爷随陛下去五军都督府了。”

  小厮连忙道,“那就去肃王府或金吾卫请人!”

  小太监直接抹起了眼泪,“肃王也跟在陛下身边。”

  小厮倒吸了口凉气,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怼了下小太监,“你哭什么!还有长公主在呢。”

  宋佩瑜听到这里,心中生起莫名的念头,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小太监道,“长公主今个一早就去云清寺祈福了!”

  宋佩瑜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厮抓住了衣角,“大人!您快去找殿下,哄殿下出宫!千万别让殿下知道两仪宫在找他!”

  宋佩瑜被小厮推着走了好几步,正要发怒,抬头就看到换了身红色劲装的重奕迎面而来,周身肃飒,完全看不出酗酒半日。

  不远处安公公脸色铁青。

  两仪宫太监则笑得跟菊花一样,“给殿下请安,贵妃娘娘正等着您呢。”

第27章

  安公公小跑到重奕身边,软声相劝,“殿下今日精神欠佳,不如改日再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也免得将病气过给贵妃娘娘。”

  “若是殿下困顿,正好能在两仪宫小憩,贵妃娘娘巴不得殿下能在两仪宫多待会呢。”两仪宫太监闻言,硬是挤到了安公公前面,“况且贵妃娘娘心心念念都是殿下,见了殿下定能百病全消。”

  重奕同意去见穆贵妃,就算东宫的奴仆眼睛都快瞪出来也没用。

  等待重奕更衣的时间里,被忽略的宋佩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他琢磨着现在出宫,还来得及去买份叶氏最喜欢的点心。柳姨娘新打的首饰都过于老成,顺便去看看铺子上有没有素雅别致的新货。前些日子找木匠铺子做的麻将也差多该做好了,正好给宋老夫人送去,晚上还能在宋老夫人的院子里蹭饭。

  宋佩瑜想的很好,却实在顶不过东宫奴仆的哀求,加上他自己也很好奇,为什么东宫奴仆对两仪宫的贵妃娘娘如此避如蛇蝎。

  见重奕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默默跟在了重奕身侧。

  至于满脸纠结抗拒的两仪宫太监。

  他的想法不在宋佩瑜的考虑之内。

  出了东宫,宋佩瑜随着前面的人一路往北走,入眼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仿佛是废弃多年被当成鬼屋的建筑。

  若是在这儿种点粮食蔬菜,半分违和感都没有。

  直到穿过大花园,再越过个垂花门后,景色才逐渐正常起来。

  宋佩瑜悄悄锤了两下开始僵硬的腿,十分肯定永和帝不待见这位穆贵妃。

  连三个贵人居住的宫殿都紧挨着永和帝的勤政殿后面,穆贵妃的两仪宫却恨不得和永和帝的勤政殿隔着整个皇宫。

  如果永和帝或者穆贵妃想要见到对方,必然要先经过那片鬼屋。

  宋佩瑜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藏青色的软垫,从善如流的跪了上去,“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穆贵妃和重奕的目光同时盯上宋佩瑜的后脑勺,重奕弯腰行礼,“给母妃请安。”

  和重奕音色相似,却平白尖利许多的声音从宋佩瑜头顶响起,“这就是陛下亲封的资治少尹,宋氏的庶子?不知道你有哪里好,能成为朱雀唯一的伴读。”

  宋佩瑜规矩的跪在原地,沉声道,“许是陛下在微臣身上看到了和殿下相同的特点,认为微臣和殿下能聊到一起去。”

  本就凝滞的气氛瞬间冻结,半晌后,穆贵妃咬牙切齿的开口,“那你说说,你身上有哪点配与我儿相提并论?”

  “娘娘?”弱弱的女声响起,却没了后续。

  宋佩瑜没抬头,不知道穆贵妃和她的宫女正在做什么眉眼官司,他在想更严肃的问题。

  穆贵妃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会不会遗传给三皇子。

  打言语机锋被小辈怼回去了就要撕破脸,这也太没气量了。

  就算穆贵妃不知道他和他大哥之间的特殊羁绊,关系远远不止寻常的嫡长兄和庶出幼弟。也该想到能在十五岁就从永和帝那里拿到从三品勋官的庶子,他在宋氏的地位必然不会是小透明。

  沉思无果,宋佩瑜选择成全穆贵妃。

  从家中出发之前,他哥特意去天虎居,就为了屏退众人和他说一句话,‘在陛下眼中,整个穆氏,除了从小养在身边的穆清,其他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他越是得罪穆贵妃,越能让永和帝觉得,选他做三皇子的伴读没有错。

  “回贵妃娘娘的话,微臣年幼时总是被人抓着出身羞辱,自问积攒了些宽和心绪的经验,刚好能分享给……”

  “!”

  宋佩瑜敏锐的捕捉到了破空而来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朝旁边躲开。

  能抓住穆贵妃的把柄固然有诱惑力,却远远比不上他的小命。

  “殿下!”宫人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宋佩瑜猛得抬头,刚好看到鲜红的痕迹沿着重奕抓着半个茶杯的手落下。

  重奕松开手让剩下的半个茶杯也落地,随手接过宋佩瑜递过来的手绢握在手心,冷静的望向仍处在盛怒中的穆贵妃,“母妃可还有事?没事我就回东宫处理伤口了。”

  穆贵妃深吸口气,“好!你可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儿子!”

  宋佩瑜握紧拳头,紧紧的靠在重奕身后,准备随时拉着重奕跑路。穆贵妃眼中的癫狂太恐怖,他能和穆氏女博弈,却没法和疯子讲道理。

  最难办的是,他只能挨揍不能还手。

  穆贵妃朝重奕的方向走了两步,见重奕的姿态丝毫没变,自己冷静了下来,从容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桌子,毫无预兆地伸手将整个桌子都掀翻了。

  屋子内的宫人急忙去看穆贵妃是否受伤,哭喊道,“娘娘!这是你亲手为殿下准备的饭菜,怎么就掀了?”

  宋佩瑜脸都绿了,垫脚顺着重奕的肩膀看过去,生怕重奕伤上加伤,见到重奕衣襟上连油渍都没有,才放心下来,颤抖着声音开口,“殿下,我们先走,让贵妃娘娘冷静一下?”

  早知道穆贵妃这么疯,他绝对不会嘴欠去招惹她。

  耳边传来声轻笑。

  宋佩瑜狐疑的抬起视线。

  重奕却仍旧是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

  宋佩瑜正要再说什么,穆贵妃突然抬头看过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你是不是生下来就是为了克我?从你出生,陛下就嫌我年老色衰,来我房里的日子越来越少。如今因着你没本事做太子,连累着我身为陛下的妻子,竟然不能做皇后。”

  “都说子女是为娘的冤孽,你竟然半分福缘都不肯予我,哪怕只让我稍稍顺心些,我也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不然这么暗无天光的日子,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话毕,穆贵妃不知从哪摸出来个剪刀,扬起来就要往脖颈上戳,被身边的宫人死命的拦了下来。

  “殿下,殿下!”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跪爬到重奕身侧,伸手就要去抓重奕的衣袍,“殿下可怜可怜娘娘吧,娘娘也不想这样对您,她只是心里太苦了,您稍稍抬手,娘娘就能有点指望,娘娘毕竟……”

  宋佩瑜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在老嬷嬷肩膀上,将重奕挡在身后。

  看到这里宋佩瑜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就是穆贵妃生活不顺心,仗着是重奕的生母,想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法,逼着重奕答应她的不合理要求。

  让这个老嬷嬷将话说完,等待重奕的肯定就是穆贵妃‘活着的希望’。

  “贵妃娘娘得了癔症,你们也得了癔症不成?非但没马上禀告陛下,寻太医来看,还半点口风都不露给殿下。”宋佩瑜冷冷的望着还想冲上来的奴仆们,“若是伤了殿下,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又是殿下的生母,陛下自然会从轻发落,你们是有几个脑袋!”

  满场肃静中,宋佩瑜身后的笑声格外突兀。

  重奕伸手拉开挡在他面前的宋佩瑜,缓步走到因为入戏太深而异常狼狈的穆贵妃身边蹲下,语气毫无波澜,“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生母,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没必要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都被误会得了癔症。”

  穆贵妃握着剪刀的手蓦然绷紧,然后又放松下来,深深的望着重奕,哑声道,“我说什么你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