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听闻他手下的蠢货因为过于着急,去民间寻找名医的时候,没顾得上隐藏踪迹。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陈太子消失的时间里,陈太子的心腹正全力寻找能除烫伤痕迹的名医和治疗雄伟之处的名医。
薛临好不容易喘上来的那口气,险些彻底断绝。
薛临干净利落的解决在他昏迷的时间里,暂时主持大局的人。
然后拖着仍旧刺痛的脸和控住不住的……,先解决陈军败走燕国所产生的恶劣影响。
薛临通过各种消息判断,姬瞳盘踞在豫州边界的几座城池里不再乘胜追击,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狠狠的将姬瞳的名字记在心底,却没马上理会姬瞳,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被姬瞳撵出翼州的陈军,已经失去入侵翼州的最佳机会。
好在兖州王够识相,陈军只要能顺着兖州的南边关卡进入兖州,靠着兖州与翼州交界处的兖州八关,就能轻而易举的将赵军拦在兖州外。
到那个时候,不识相的青州被兖州和陈国夹在中央,又等不到赵国的驰援,岂不是能让陈国为所欲为?
只要能拿下青州和兖州,就算没能阻止赵国拿下完整的翼州。
对陈国来说,也算不上亏。
可惜薛临昏迷的时间太久,哪怕他醒了后连养伤都顾不得,立刻拖着病体联系兖州王,然后火速调兵。
陈军仍旧比燕军晚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达兖州南边关卡。
以至于薛临只能双眼充血的望着,兖州南边关卡城墙上的赵旗和朱雀旗,生生呕出口鲜血来。
兖州南边的关卡不愧其天险之名,明明城墙上只有五万燕军,却数次让二十万陈军铩羽而归。
兖州南边为难陈军的关卡,名副其实,不愧其险要之名。
兖州西边与赵军相接的兖州八关却徒有虚名,竟然在一夕之间全线崩溃,任凭赵军长驱直入。
其中的落差,让好不容易从床榻上爬起来的薛临又躺了回去。
薛临被气得吐了几天血,始终淤积在胸口的窒闷,却阴差阳错的都发泄了出去,脑子反而清醒了许多。
他已经意识到,已经快被赵军打到柯都的兖州,和对陈国存在很大偏见,从前就与陈国老死不相往来的青州,恐怕都要让给赵国。
他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处理。
比如金陵的老东西们,已经知晓他毁容又……的消息,正上蹿下跳的等着给他找麻烦。
薛临很快便振作了起来,他带兵回到豫州,一边让人重新占领燕军放弃的城池,一边整顿早就被陈国占领的豫州城池。
无论金陵那些老东西如何跳脚,甚至是显开帝亲自下旨,薛临都不肯回金陵。
出兵豫州之前,薛临的手下刚以薛临的嫡出兄长意外坡脚,乃身体残缺之人,不能继承皇位为理由,逼得显开帝将薛临的嫡出兄长过继出去。
脸上满是烫伤痕迹的薛临,恐怕前脚回到金陵,后脚就会以与他嫡出兄长被过继相同的原因,失去太子之位。
况且……他还有更难以启齿的伤处。
以最短的时间彻底稳定豫州后,薛临开始专心致志的疗养身上的两处重伤。
为了不让辛苦白费,他还特意下令,不必再将发生在赵国的事,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只要每隔十天,将大事汇总呈上即可。
养病的日子里,薛临看了无数大夫,吃了无数苦药。
虽然脸上的伤疤仍旧狰狞恐怖,可止小儿夜啼,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他不仅不再随时随地的失禁,还能通过密药重归勇武,使女子怀孕。
听闻侍妾有孕的当天,薛临将自己关在书房。
面前是正燃烧的火盆,身边是能将他装进去还有余地的大箱子。
大箱子里都是金陵官员弹劾他的折子,其中不少折子上都有显开帝的亲笔批注。
最开始的时候,面对群臣对薛临的各种弹劾,显开帝还会在言语间稍稍维护薛临。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折子越来越多,显开帝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到了后期,干脆与朝臣们一起大骂薛临。
最近的批复中,已经有了要废太子另立的意思。
薛临仔细的将每一份折子上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
然后将看过的折子放进火盆中,再去拿下一份折子。
薛临看这些折子用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间只允许给他送饭和换火盆的人进去。
三日后,薛临望着已经彻底空下来的木箱许久,缓缓闭上眼睛。
只过了须臾的功夫,薛临就猛得睁开眼睛,闭眼前的疲惫和几不可查的伤感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嘲笑。
过了八个月,侍妾平安生下孩子,是个健康的男孩,明明还是皱巴巴的丑样子,却能看得出五官的轮廓与薛临几乎一模一样。
薛临大喜,给这个孩子举办盛大的洗三礼。
席间,薛临曾悄无声息的离席。
虽然隔着老远都能让人闻到他身上漂浮的酒味,但薛临的双眼却没有半分醉意,反而比平时更犀利。
他独自立在回廊处,目光定定的望着金陵的方向。
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下了秘旨后,薛临才回宴席上。
半个月后,远在金陵的显开帝驾崩。
薛临立刻带着盘桓在豫州的陈军回到金陵,凭着手上的兵马和太子的身份横扫所有障碍,于尸山血海中成功继位。
年号宣泰。
帝王守孝与旁人大同,只要想守或者不想守,都能找到无数理由。
薛临愿意给显开帝守满六个月孝,已经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孝顺帝王。
只是宋佩瑜没有想到,三年前的时候,楚太子就曾想将女儿许配给薛临,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打消主意。
毕竟三年前的楚太子还是嘉王,想要借着与陈国的联盟争夺太子之位也是正常。
三年过去,嘉王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楚国皇太子,曾经与他争夺储位的皇长孙却被贬为庶人,连留在楚京的资格都没有。
楚皇似乎是在嘉王和皇长孙的争夺中伤透了心,自从嘉王成为太子后,就陆续将政务都交给太子。
他本人则深入简出,只偶尔招些喜欢的后辈进宫说说话,日子已经与太上皇无异。
楚太子仍旧要与薛临联姻……
宋佩瑜左思右想,也只能将原因归结在赵国上。
也许楚太子成为太子后,终于能理解当初楚国突然倒戈陈国,这种几乎能称得上背叛的行为,会让赵国多么失望。
如今九州仅剩的赵国、楚国、陈国都逐渐平稳。
实力最差的楚国,才开始害怕?
所以干脆一条路走到黑,与陈国彻底绑死。
无论如何,楚太子选中比他女儿大了整轮还多的薛临作为女婿,都不会是图薛临毁容的脸和要吃药才能有的威猛。
重奕见宋佩瑜看了信纸后,就始终心不在焉,也升起了好奇心。
他将宋佩瑜手心的信纸抽出来,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半边眉毛高高挑起。
“嗯?”宋佩瑜没想到重奕竟然会对信纸上的内容有反应,顿时大喜,不放过任何机会培养重奕对政事的兴趣。
他立刻问道,“有想法?”
重奕诚实点头。
宋佩瑜喜上加喜,保持单手杵着下巴的姿势,抬起头望着重奕,眼中仿佛盛着细碎的星光,“说说?”
重奕忽然低下头,脑门上的大红色抹额贴在宋佩瑜光洁的额头上,给宋佩瑜带来说不上痒也说不上疼,却没法忽略的触感。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宋佩瑜满心满眼都被近在咫尺的脸装满。
无论看多少年,他都会为这张脸心旌摇曳。
或者说因为多年来感情不断变深,宋佩瑜觉得他反而越来越容易被重奕的美貌蛊惑。
就在宋佩瑜为这张脸的突然靠近心花怒放,准备不客气的索吻时,突然听见耳边坚定的声音。
“我要比他先大婚。”
宋佩瑜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原本抬起来,是想要按着重奕亲的双手,变成将重奕推开。
然而对上重奕莫名固执的目光后,宋佩瑜说出的话却是,“……行吧”
翌日,这则消息就先于宋佩瑜和重奕到达咸阳。
既是年底,又是已经离开咸阳三年多的太子即将回朝。
整个朝堂,上至永和帝、肃王,下至诸多赵臣都容光焕发,连嗓门都比往日里大了许多。
朝臣们正在大朝会上商讨年底前的祭祀时,负责送消息的人正好赶到。
永和帝看过密信后冷哼一声,将密信随手举在身侧。
孟公公立刻接过密信,小跑往肃王那边去。
“不必麻烦”永和帝叫住孟公公,“让大家都听听。”
孟公公躬身应是,朗声念出信上的内容。
朝臣们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居然能让永和帝当场色变。
难道是正赶回咸阳的太子出了意外?
原来只是陈、楚联姻的旧事,连人选都没变。
楚太子也是够狠心了,当年陈国宣泰帝在燕国身受重伤,遍寻名医的事,早就传遍九州每个角落。
谁不知道陈国宣泰帝面容可怖,能止小儿夜啼,某些方面也让人存在疑虑。
楚太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舍得让已经十八岁的女儿等了三年,硬生生的从最好的年华等到变成老姑娘,还是要远嫁陈国。
虽然并不觉得突兀,但楚国与陈国在这个节骨眼上联姻,还是让赵臣们警惕起来。
当即有人站出来对永和帝提议,“陛下若是不愿意看到楚国与陈国联姻,不妨出兵豫州,再使妙计让同在豫州的楚国和陈国产生矛盾。”
这人越说越兴奋,要不是有人及时打断他,恐怕连赵国‘先拿楚国,再平陈国,统一九州那天’都能畅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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