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第31章

作者:金戈万里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 穿越重生

  宋佩瑜急着去勤政殿,懒得再与重奕多计较,况且他也未必能计较出什么。

  去勤政殿的时候,重奕只穿了层稍厚的夹袄,唯有颈间浅灰色的毛领显得暖和些。只穿着冬袄出门的宋佩瑜在东宫转了一圈后,却从帽子到斗篷,再到毛绒绒的手套一应俱全。

  勤政殿内的气氛很差,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不知名的泥泞,原本两个‘吉利果子’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还烂了半边。

  宋佩瑜进入勤政殿后就默默站到重奕身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能来勤政殿围观已经是如今的他能做的极限,想做更多,那就是作死。

  永和帝的目光放在重奕身上,怒气才收敛了些,语气却仍旧算不上好,“你来做什么?”

  如果会看眼色,那就不是重奕了。

  他毫无压力的说出来意,“宋佩瑜想知道‘吉利果子’的味道是不是比前些日子的冬果好吃,我带他来看看。”

  宋佩瑜稳稳接住飞来横锅,跪在地上,“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宋瑾瑜皱起眉头,低声呵斥,“胡闹!”

  永和帝却笑了,反过来劝宋瑾瑜,“你凶狸奴做什么?横竖‘吉利果子’多得很,又不像‘天降祥瑞’只有四个。”

  宋佩瑜听出永和帝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语调,将头低的更往下了些。

  “狸奴起来吧。”永和帝随意抬了下手,转头对处于阴影下的孟公公道,“将宋府小厮带来的‘吉利果子’洗了,给朱雀和狸奴拿上来,我与宋卿也尝尝这‘吉利果子’。叫肃王悄悄在千牛卫点兵,然后进宫。”

  宋佩瑜默默站起来,老实的站在重奕身侧,连吃果子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行动间将世家的优雅和从容刻进了骨子里。

  期间永和帝和宋瑾瑜审问了宋府买‘吉利果子’的小厮和兖州富商。

  宋府小厮已经知道自己惹了大事,却牢记妹妹告诉他,若是这关能过去,就能去伯爷或者七爷的书房伺候。再者他家人都是宋府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就算自己没救了,也要为家人着想。

  因此宋府小厮虽然吓得说话都在发抖,条理却还算清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后都能呼应的上,没有什么漏洞。

  他是在车马房伺候,因着出府方便,偶尔会给内院的丫鬟带点外面的东西回来。偶然听说有‘吉利果子’的存在,想凭此在大公子的婚事上出些风头换个更好的差事,废了好大的劲儿,还自报家门是宋府的奴才,才能从兖州富商处买走两个‘吉利果子’。

  兖州富商见了永和帝表现得也没比宋府小厮好到哪去,特意表示愿意将此行的货物全都交给赵国,只求永和帝能饶他一命。

  永和帝自然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若是这富商无辜,他却没收了富商的家产,今后哪还有人敢在赵国境内走商?

  富商说去年秋天的时候,兖州境内就出现了很多带字的时令瓜果,因为新奇独特,在兖州卖得非常不错。富商也想挣这份钱,花了好大的代价才知晓果子带字的秘密。应将秘密卖给他的人要求,他不能在兖州卖这种带字的果子。

  富商已经下了血本,迫不及待的想要赚钱,当时只来得及在冬果上养字,否则就要等到来年春天。于是富商就将目光放到了和兖州隔着燕国的赵国,拿定主意要做第一个在赵国境内售卖‘吉利果子’的人。

  “陛下明鉴,小的三日前刚到咸阳,还没正式开始卖‘吉利果子’。会破例卖给那小厮两个,是因为久闻云阳伯威名,妄想能凭此和宋府搭上关系。小的就是个商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兖州富商怕永和帝听不进去他的话,嗓门异常惊人,宋佩瑜明知没用,还是忍住往重奕身后挪了挪。

  从宋府小厮和兖州富商处都没问出什么,永和帝干脆专心等肃王进宫。

  目光扫过已经安静许久的地方,永和帝顿时气得笑出声来,指着重奕道,“你不是说是狸奴想要尝尝‘吉利果子’的味道,怎么人家才吃了一个,你这……”

  永和帝隔空数了盘子里的果核,越数越不可思议,“你吃了六个?”

  不,重奕身后的宋佩瑜默默在心中纠正永和帝的错误,重奕手里还有一个,他吃了七个。这还是小太监只洗了这么多,不然重奕也许能吃更多。

  “味道不错。”重奕将最后一个果核扔进盘子里,意犹未尽的拿过托盘里湿汗巾擦手。

  这话倒是不假,成熟的冬果和尚未成熟的冬果简直是两种不同的水果,就连永和帝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肃王风尘仆仆的赶到勤政殿,见重奕和宋佩瑜也在,意外的多看了几眼。

  永和帝与肃王说了‘吉利果子’的事,沉声道,“你现在就去抄了刘克的家,将查封的东西都送进宫,刘克全家包括奴仆都关进刑部,再派人将钦天监其他官员的府邸都封起来。”

  “皇兄放心,我保证刘克府上连个小鸟都飞不出去。”肃王拱手应是,转头就要出宫。

  宋佩瑜心中焦急的很,只能死命的戳重奕后背。

  奈何重奕重心稳得离谱,颇具有欺骗性的皮肉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最后反倒是宋佩瑜的手指疼得不行。

  就在宋佩瑜决定放弃挣扎的时候,重奕突然转头看向他,“你想与皇叔去看热闹。”

  宋佩瑜广袖下的手指紧握在一起,面上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臣从未见过此等场景,确实颇为好奇,只怕耽搁了肃王殿下的正事。”

  肃王闻言,左手揽过宋佩瑜的肩膀,右手拎着重奕的领子,径直朝门口走去,“刘克是个什么货色,抄他的家还能出岔子?你们和我同去,好生看看他的嘴脸。”

  重奕踉跄得跟着肃王的步伐往前走,无奈的开口,“是他想见识,不是我。”

  肃王不为所动,“不,你想。”

  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出了勤政殿,永和帝望着重奕吃剩的果核看了许久,感叹道,“狸奴让朱雀的性子变了许多。”

  不再是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对外事不闻不问。

  宋瑾瑜却不赞同永和帝的说法,他摇头道,“殿下心志坚定,绝不会轻易被别人改变。如今殿下所展现的东西,始终都存在于殿下身上,只是从前的陛下没发现而已。”

  “是这混小子没让我看见。”永和帝突然骂了句,神情变得挫败起来,“自从狸奴在东宫做伴读,朱雀才让我看到了这些。”

  宋瑾瑜倒了两杯热茶,分别放在永和帝和自己面前,轻声道,“都好起来了,终归不会再有比前几年更艰难的日子。”

  永和帝无声点头,明明端着的是热茶却喝出了烈酒的感觉,昂头一饮而尽。

  这是宋佩瑜第一次见到抄家的过程,远比他想象中的震撼,肃王带着他们出宫,径直赶往千牛卫的府衙。

  肃王进宫前就得到永和帝的命令,早就点好了兵将,直接带着整装待发的队伍出门,风驰电掣的奔向刘克的府邸。

  街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发觉不对,来阻止咸阳奔驰,却看见骑着马的人竖起肃王的大旗。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再拦,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于是一部分去禀告上级,一部分远远的坠在千牛卫身后,以防生变。

  骑马打旗的千牛卫率先围住刘克的府邸,肃王下马,站在大门前冷声道,“去砸门。”

  马上有千牛卫领命,四五个壮汉,齐齐伸脚去踹刘府的大门,任凭里面鬼哭狼嚎都没停下,直到将大门彻底踹烂。

  刘克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出来,自己以为很大声的质问,实际上声音比蚊子没响亮到哪去,“肃王这是何意?”

  肃王冷笑着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讲,“抄家。”

  刘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却仍旧死死的挡在肃王面前,结巴的开口,“没,没有陛下的旨意,你不能这样!”

  “你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难道心里没数?”肃王一脚将刘克踹开,“老子的佩剑就是皇兄亲赐的尚方,别说是抄家,就是不小心砍了几个又有何妨?”

  “臣打算进去看看,殿下可要一同?”宋佩瑜轻声问身侧的重奕。

  重奕靠在马背上,随意的伸了下手。

  肃王虽然砸门砸得凶,却没将刘克府上的人怎么样,抄家的时候也重在收集证据,因此千牛卫的动作十分小心。

  宋佩瑜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是来长见识的,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最后绕着刘克的院子走了一圈,经过颗梅树的时候,宋佩瑜仿佛不经意的停顿了下,袖子中掉出个油纸包落在树根,一半陷入雪里一半露在外面。

  大功告成,宋佩瑜正要出府去寻重奕,忽然感觉到身上不容忽视的目光,他凭着感觉看过去,正对上双异常深邃的眼睛。

  “殿下?!”宋佩瑜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树冠里的人,“你怎么会在这?”

第34章

  重奕不答反问,“知道更衣的地方在哪吗?”

  宋佩瑜下意识的朝着重奕的肚子看了眼,吃了那么多的冬果,怪不得要找厕所。

  但这仍旧不是重奕突然出现在树冠中的理由。

  宋佩瑜脸上的笑意过于勉强,惹得重奕多看了好几眼,指着远处道,“从树上走,近。”

  宋佩瑜顺着重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重奕脚下这颗梅树最近的松树,至少有五米远,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有一小段树枝突兀的露着树皮,没被白雪覆盖。

  所以重奕突然想出恭,就从门外一路翻墙跳树的过来?

  这一刻,宋佩瑜觉得他曾经上过的物理课仿佛是个笑话。

  “树上只有殿下一个人吗?”宋佩瑜艰难开口,开始思考他怎么才能没有违和感的假装刚发现自己掉了油纸包,然后将油纸包重新塞回袖子里。

  重奕,“嗯”

  宋佩瑜追问,“每棵树上都只有殿下?”

  重奕改蹲为坐,居高临下的目光从宋佩瑜脸上,移动到宋佩瑜脚下的油纸包上,“只有孤,你想说什么?”

  宋佩瑜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短短的时间内,他心中闪过无数种想法。

  虽然不甘心失去这个绝佳的机会,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做好了抉择,宋佩瑜仿佛被重奕的动作吸引了般,顺着重奕的目光看向脚下,然后去摸袖子,“这好像是……”

  “你怎么长大反而变得调皮起来,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翻墙走树。”肃王嘹亮的声音从宋佩瑜身后传来,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树下仰望重奕,没好气得道,“千牛卫还以为突然飞进来了歹人要行刺,若不是怕狸奴遭殃,刚才就一拥而上了。”

  被盖章调皮的重奕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他从树上跳下来,轻盈的仿佛是羽毛落在雪地上,脚印竟然比肃王和宋佩瑜的都要浅。

  “出恭的地方在哪?”重奕问。

  肃王指着不远处,正院的位置,“那里肯定有,你去找找。”

  重奕侧头看向宋佩瑜。

  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宋佩瑜下意识的道,“我陪殿下去?”

  “可”重奕矜持的点头。

  宋佩瑜恨不得时间倒流,将发懵的自己抽醒。

  经过肃王的时候,重奕看向不远处仍旧时刻注意这边的千牛卫,嗤笑道,“一群废物。”

  也准备跟重奕去找茅房的肃王闻言停下脚步,看向千牛卫的目光十分不满。

  重奕天资绝佳没错,但他训练千牛卫下足了心思,如今整个刘府都被千牛卫包围起来,重奕还能悄无声息的摸到把守最森严的院子外,就是在他脸上扇巴掌。

  他不会与重奕计较这些,甚至欣喜自豪,却不会给让他丢人的千牛卫好脸色。

  肃王朝着远处正探头的千牛卫招手,一人赏了一脚,没好气得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点人去树上蹲着?撞到你们脸上,总不会再像个瞎子似的看不见了吧?”

  错过将油纸包再捡起来的最好机会,宋佩瑜干脆不再想这件事,免得在脸上露出端倪来,平白增加风险。

  而且重奕始终都没提起油纸包,也许是没看见呢?

  这个时候,宋佩瑜很难不心存侥幸。

  然而夜深人静躺在天虎居的床上,宋佩瑜仔细回想在刘府时的每个画面,却不得不撕碎他侥幸。

  重奕什么都看见了。

  没马上揭穿他,也许是并不在意,也许是懒得开口,还有可能是等着他去主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