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超市 第172章

作者:蜀七 标签: 种田 励志人生 系统 穿越重生

  “要不,还是等陈侯病好了,叫他主持公道吧?”

  “是啊,不然陈侯醒了,得知我们在临淄城大动刀兵,恐怕不能善了。”

  男人看着他们,他冷笑一声:“如今的陈国,哪里能容陈侯说话?他杀一个张榕就行了吗?不过是张氏子弟多,不与他计较,若是计较起来,他这个陈侯只能在陈宫里当!”

  杨家人互相看看,虽然知道男人说的有理,可不少人还是害怕。

  年轻的杨家子弟站出来,有些紧张地冲男人说:“叔爷爷,我以为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君上的臣子,臣子擅动刀兵乃大忌,家主今日所为已大不妥,我们应该止刀兵,请那商人好生商谈,若是能用钱粮解决,倒也不失……”

  他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一脚踹中了他的腹部,将他踹得后退几步,在旁人的搀扶下才重新站稳脚跟。

  “没有血性!”男人指着杨家子弟的鼻子,“枉为我杨氏男儿!”

  男人看着神色各异的杨家人,无名火熊熊升起,他怒骂道:“杨氏一日不如一日,正是因为尔等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怕世家大族,怕国君高官,你们怕来怕去,杨氏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往日要给郑张两家送礼,是不是从今以后,还要给区区一个商人送礼?”

  “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杨家可丢不起!”

  “来人!把他拖出去!”男人朝外大吼。

  两个从人立刻进来,把刚刚说话的青年拖了出去。

  青年的父母敢怒不敢言,只能看一眼男人再移开目光。

  虽然留在临淄的都是杨家主支,可主支也分过得好与不好的,亲戚渐渐远了,差距就越来越大,有些人能吃肉,有些人只能喝汤。

  若是再次分支,他们中间不少人都要离开临淄。

  可吃肉的叫喝汤的跟他们一起去冲锋陷阵,一起承担风险,喝汤的脑子再傻也知道不能轻易答应。

  男人:“这是族内大事,容不得你们瞻前顾后,今夜若不能把家主救出来,杨家日后再无立足之地!”

  “闲话休说!”男人冲门外高声喊道,“叫他们过去!”

  外头等候的甲士应诺,他转头看着这些举着火把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虽然是甲士,但原先也不过是个庶民,是杨家给他一口饭吃,他才当这个兵,才养得活家人。

  “出发!”甲士冲院子里的仆从们喊到。

  仆从们手忙脚乱的拿着武器往外走,仆从不是甲士,他们甚至连怎么用武器都不知道,他们心里发慌,可也不敢逃,只能跟着前面的人朝超市走去。

  深夜,临淄城内已经没有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只余火光憧憧,人影印在墙上,因火光变得狰狞,不断拉长变细,晚风吹过火把,人影也随之变幻扭曲。

  仆从们排成长队,他们目光茫然麻木的朝超市走去,前方有甲士领路,后方有甲士押后,他们不像“士兵”,更像被押送的囚犯。

  可也没人抱怨,他们都是“杨家人”,世世代代都是杨家奴仆,若是被杨家赶出去,他们甚至不如普通奴隶。

  领头的甲士在宅子前停住。

  这宅子已经被翻修过一遍,虽然依旧不曾脱离以前的大概模样,可也已经焕然一新。

  那些缺失破碎的瓦片早已被补上,重新排列规整。

  从院内探出来的枯树也已经栽上了新树,那树如今正是结果的前夕,花瓣落了一地,路过的人总能闻到花香。

  甲士后头看了一眼。

  这次杨家没有一个人来。

  他们都害怕家主被抓之后,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就连下达命令,叫嚣得最厉害的家主弟弟都没来。

  甲士抿了抿唇,他冲奴仆们喊道:“撞门!把门撞开!”

  奴仆们没有撞木,就算有,他们也大多不知道该怎么用,只能看向甲士,用一双双麻木懵懂的眼睛告诉他,他们不会。

  甲士抬起头来,他指着其中一个人形高大的男人说:“你,去把门撞开。”

  男人被甲士指着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明明身形高大,此时却像只受惊的鹌鹑,他嘴唇轻颤,小心翼翼地说:“奴,奴奴不会。”

  甲士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带着这帮早就被杨家调教得胆怯懦弱的家奴,就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打不赢一场仗。

  杨家并不养人,他们不需要得力的手下,在他们看来,值得信任的只有族人。

  而家仆奴隶,都不过是一茬之后又一茬的消耗品,刺头全都杀了,当众行刑,如此年复一年下来,本来就格外听话的家仆奴隶们变得更加听话麻木。

  他们甚至已经停止了思考,对任何事除了应答再没有别的反应。

  奴隶也是人,人只要不是一刻不停的干活,总是会动动自己的脑子,可杨家的奴隶不会。

  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只会服从,绝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甲士犹豫片刻,终于,他自己站到了宅子大门前。

  再回头看了一眼,他抬起手臂,敲响了院门。

  ——

  “投诚?”叶舟半夜被叫醒,他披了件外套,就着草儿打来的水洗了把脸,又用漱口水漱过口后才问,“杨家人?”

  草儿点头,可又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说:“他是杨家养的甲士,不知道算不算杨家人,他没改姓。”

  没改姓。

  就不算杨家的亲信,杨家是连在临淄做生意的商人的他国商人都不放过,都要人改姓。

  更别提他们自己养的甲士了。

  恐怕这个甲士在杨家并不受重视,说不定在杨家人眼里还不如家里的仆从。

  而甲士再差也是百姓出身,他们跟奴隶不同,不会从小接受洗脑教育,没有要为某个家族服务终身的念头。

  “让他去大堂吧。”叶舟,“我到大堂去等他。”

  这个位面,人们蒙昧,野蛮又自由,这是王权式微的体现,所以各种思想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世家子弟给这个世界带去更多思想,各国君主只在意怎么巩固自己的地位,扩大国家的地盘,这个世界可能有各种问题,但它确实生机勃勃。

  只不过,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只有百姓和贵族算人。

  奴隶和庶民不算人。

  对权贵世家而言,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它的物质享受可能不多,但它给人的桎梏却很少,无论男女他们享受一样的贵族特权,他们可以终身不婚,也可以情人成群,他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公主和王子也没有本质上的差别,甚至有时候公主能比王子活得更好。

  可对底层百姓而言就不那么美好了,他们不享有任何特权,自由带来的是混乱,是食不果腹随时可能沦为奴隶的境遇,哪怕权贵们抢夺他们仅剩的东西,乃至于生命,他们都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没能投胎成为权贵世家。

  凡事有利有弊,叶舟也清楚奴隶社会通往封建社会的路是必然的。

  但并不妨碍他认为这个世界也有好的一面,未婚男女可以自由恋爱,甚至女性未婚生子都不算什么,士子们可以择良而栖,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些迫害人的“习俗”还没有出现。

  男人不会把妻子关在宅子里,只为了保证孩子是自己的种。

  更不会让女人们裹上小脚,剥除她们的人身自由和拥有自己财产的权力。

  虽然在这里,女性还是没有继承权,她们无法成为一个世家的家主。

  可若她们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她们的父母也会为她们置办产业,甚至被丈夫欺负了,她们的母族还能直接打上门去,强行把女儿接回来,单方面休夫。

  即便这只是贵族特权,庶民中依旧有买卖妻子女儿的,可他们并非没有先进的地方。

  不过这个先进,只针对一个阶级。

  奴隶社会权贵过得更好,封建社会庶民过得更好。

  叶舟走到大厅里,大厅已经被雇员们改造过了,超市里的人都不习惯跪坐,叶舟也不习惯,他每次跪坐屁股都会抵在脚后跟上,自己被自己硌得生疼,后来他观察这里人的坐姿,发现他们坐下的时候两只脚朝两边撇。

  他们撇得很自然,可叶舟就是学不会,不仅膝盖和腿疼,脚还很别扭。

  于是他让雇员们按照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惯改造了大厅。

  大厅里摆上了古朴大方的椅子,旁边放上了高腿木桌,木桌上平时摆放一些植物小摆件,有客人来的时候把摆件撤下去,就能用来放茶具。

  并且角落里还放置了傅山炉,有人来了就点上香,那时候客人品茗,鼻尖有温柔香气,还能看细烟从炉中升起,袅袅娜娜,格外赏心悦目。

  叶舟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他让冯瑶帮忙泡了杯浓茶,刚喝了两口,草儿就把人领进来了。

  草儿先走进大厅,她小跑到叶舟身边,俯身在叶舟耳边轻声说:“他带了接近一百人来,那些人武哥先带去后院了,武哥和周哥一起看着他们,陈姐说她待会儿就去。”

  叶舟点点头,他放下茶杯,草儿就再次离开大厅,叫等候在外的甲士进去。

  甲士心情忐忑,他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大人物”。

  虽说商人无论如何都跟大人物搭不上边,但能和世家做对,且不落下风,隐隐占据优势的商人,就肯定是大人物了。

  他咽了口唾沫,走路的时候甚至差点踩了自己的脚后跟。

  走进大厅,甲士也不敢抬头去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的脸,他闻着厅内的茶香,无数次在脑中勒令自己冷静。

  可是当男人的声音响起,甲士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立刻跪了下去。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了,哆哆嗦嗦地说:“大人见谅,此次夜袭,实乃杨家卑鄙无耻之尤,与我等无干,我等只是听令而已。”

  甲士趴伏在地上,喊道:“求大人饶我等一条性命,愿为大人牵马执蹬。”

  他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到上首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叫甲士遍体生寒,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见家主尚且还能镇定,可此时他却心烦意乱,理不清脑中的头绪。

  “既是夜袭,为何你不听令攻进来?”那人的声音温和,似乎不是在面对一个要攻打自己宅子的敌人,而是一个再普通的陌生人。

  甲士倒竖的汗毛消下去了,莫名的,他觉得这个人不会杀他,也不会害他。

  但他的声音还是在颤抖,轻声说:“杨家此举乃大逆!未经君上宣召动兵,此乃死罪,小人虽非士人,却也识得几个字,知道些道理,万万不敢听从杨家这等倒行逆施之令。”

  “况且……”甲士苦笑道,“杨家养不起几个兵,又要养,又怕被发现,又不想耗费太多钱粮,除我以外,别的甲士都被大人抓住了,我带来的人都是杨家家仆。”

  “他们从未拿过武器,别说杀人,就是怎么挥刀都不会。”

  他听见那男人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轻描淡写,听不出喜怒。

  甲士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又一次意识到,这个离他不远的男人,此刻正左右着他的性命。

  甲士声音颤抖:“请大人饶恕我等!”

  过了许久,他才听上首的男人说:“既然如此,就先留下吧。”

  甲士松了口气,这口气吐出去,他才惊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衣裳已被汗水打湿,外头一股晚风吹进来,吹得他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

  “带他去关押杨家家主的房间。”男人冲门外的人吩咐道,“正好叫他说说如今杨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