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香踪
蔺征西问：“是因为我们从西华挖人的缘故？”
“可能吧。”
等只有晏��和蔺征西的时候，晏��说：“等下个月我申请的专利批下来了，我就去跟西华信息要专利费。以前我在西华任职，他们给我发了奖金，我可以不再要求。但从去年开始我就离职了，他们还在使用我的专利发明，我要求付给我专利费，这合情合理。”
蔺征西说：“合情理！我支持你，是该要专利费。”
晏��知道，自己若是真跟西华信息打专利官司，那就等于得罪了他原来的单位，以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毕竟现实中并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但晏��并不打算屈服与妥协，他从前已经活得够憋屈了，这次他不想再夹着尾巴做人。
晏��把将来可能遇到的情况跟蔺征西分析了一遍，蔺征西皱起眉头看着他：“你说我们要是跟西华索取专利费，可能会招来报复？”
晏��点头：“对，有可能会有人公报私仇。”
蔺征西对国内的环境还不太了解：“这不就是个纯粹的商业问题吗？他们可以状告我们侵权，我们却不能告他们侵权？”
“我们可以告。但可能要承担后果，我是说有这个可能，因为并非人人都是讲道理的。我只是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提前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要不要支持我打这个官司。”晏��说。
蔺征西看着晏��，说：“我支持你。你想做的事，龙潭虎穴我都陪你闯，更何况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晏��开心地笑了：“谢谢你！也可能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毕竟明事理的领导也还是不少的，我们副所长就很好。”
蔺征西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西华的技术员被扣着不许离职，晏��和蔺征西只好去高校招聘。
今年情况跟去年差不多，招聘很顺利，在北京的几所高校一共招收了十几名相关专业的人才，晏��还特意在北大数院招了两名高材生，打算重点培养成芯片架构师。
这么一来，公司的技术员就已经超过了四十人，加上行政、业务与后勤人员，公司员工已经超过了五十人。
晏��有心再多招些人，但他们面临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老胡头的小四合院安置不下了。
再招人，就得让李志伟腾房间出来了，可公司还是需要人值守的。
晏��和蔺征西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将隔壁或者对面院子租下来，可那些租户未必愿意搬，所以目前还是将人数控制在能容纳的范围内。
这天下班后，晏��从办公室里出来活动筋骨，发现老胡头和几个年轻员工仰着头站在榆树下，晏��也抬头往树上看去，只见李志伟正抱着合抱粗的树干往上爬。
晏��忙说：“李志伟在干什么呢？”
李志伟没回答，老胡头接话说：“我说想吃榆钱儿，他就上去摘了。”
现在是四月，榆钱儿长得正嫩的时候，一串串绿莹莹的榆钱儿看着实在喜人。
老胡头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想吃榆钱儿了，晏��也很好奇榆钱儿的味道，但由于树太粗太高，也就只是想想，今天李志伟终于忍不住爬上树去了。
晏��大声说：“小李，你可小心点，千万别摔着了。”
李志伟抱住树干喘息了一会，说：“我注意着呢。摘一点就下来。”
老胡头说：“你多折点枝子扔下来，我们接着慢慢捋，你别在上头待久了。”
“好！”李志伟满口答应，伸手够到一根树枝，折下来，往下扔。
晏��看着都禁不住捏一把汗，虽然他小时候也常淘气爬树，但也没爬过这么高的树。
做饭的栾阿姨从厨房出来，说：“我看你们都是闲的，以前没饭吃，为了充饥才捋榆钱儿当饭吃，现在不缺吃喝了，还吃那个干啥。”
一个年轻小伙子笑着说：“阿姨，你不知道，以前吃的是生活，现在吃的是情怀。”
栾阿姨不懂什么叫情怀，摇着头去忙自己的了。
李志伟已经扔了好些树枝下来，大家伙一边接一边捋榆钱，兴致都很高。
晏��也折了一枝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鲜绿鲜绿的，凑过去闻一闻，还有一股清香，怪好看的，他拿回办公室，插在玻璃瓶里放到蔺征西桌上：“好看不？”
蔺征西正在审核工资表，抬头看了一眼：“是什么？”
晏��笑着说：“春天。”
蔺征西闻言也笑了，经过了一个漫长的灰突突的冬天，这会儿看到这点鲜绿色，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晏��注意到办公室门口有人，回头一看，问：“傅诺，有事？”
傅诺是他当初从华大招来的物理系高材生，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工作能力突出，这才第二年，晏��已经将他的工资加到1000了。
傅诺进来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晏工，公司还招人不？我想给您推荐个人。”
晏��说：“谁啊？”
傅诺说：“我一个老乡，北大数学系毕业的。比我高一届，他本来是保研了的，他们毕业那年不是出事了嘛，他也受到了波及，保研资格被取消，被分配回乡中学教书了。他是个数学天才，但并不会教书，他教初中数学，学生都听不懂，对他很抵触。他现在过得十分苦闷，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我想推荐他来我们公司，可以吗？”
蔺征西问：“他懂芯片设计吗？”
傅诺说了实话：“这我不太确定，但我们的芯片设计不是要做算法吗，我想这应该是他擅长的。”
晏��看了蔺征西一眼：“那你让他过来吧。要是真像你说的是个数学天才，做自己不擅长的工作的确是巨大的浪费。”没有人是天生就会做一些事的，他既然能上北大数学系，说明智商极高，就算现在不会做芯片，学一学也就会了。
傅诺朝晏��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晏工！”
他赶紧回去给魏书峰写信，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想把好友叫到��西来，但他听说今年晏��在北大招了两名数学系的，才动了这个念头。他想把好友劝出来，因为觉得好友的情绪过于悲观，怕他钻了牛角尖。
蔺征西见傅诺出去，才说：“招人的事明明归我管，他怎么不问我，却问你？”
晏��笑起来：“可能是你太严肃，而我比较好说话吧。”
蔺征西叹息：“你就是心太软，不懂拒绝人。”
晏��摇头：“我不是不拒绝人，而是我觉得，让一个数学天才去做他不擅长的事，这不是太浪费人才了吗？说不定这个天才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呢。”
蔺征西轻摇头：“好吧，希望能如你所想的那样。”
四川某个偏远山区的乡村中学里，魏书峰正遭遇着人生的最低谷，他自小就被夸做神童，在掌声和夸奖声中长大，此刻却遭遇着前所未有的打击，学校给他停了课，因为班上超过半数以上的学生都说听不懂他的课，直接罢课不上。
他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甚至都开始质疑活着的意义。
一个同事路过他的宿舍，说：“魏老师，有你的信，北京来的，我给你放窗台上了。”
魏书峰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打开窗户，拿过了窗台上的那封信，是他在北京上大学时认识的好友傅诺写来的。
他撕开信封，匆匆看完信。傅诺劝他去北京工作，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去北京他能做什么呢？
可北京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那个时候，他只要学好数学，就会受到老师的赞扬和同学发自内心的羡慕，那时候他多有成就感啊。
现在去北京，还能找到那种成就感吗？
魏书峰犹豫许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去北京！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第36章 天才
四月初, 摩托罗拉推出了汉字传呼机。从流片到成品上市，这个时间已经相当迅速了。
由于人工成本与关税等原因，它的定价比新潮的传呼机贵了几百, 将近三千块。
尽管贵，买的人还不少。这个时期国门才打开不久，发达国家的高科技产品对国货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人们都相信外国货的品质要比国货好, 而且对很多有钱人来说, 他们买的不仅仅是产品，更是面子。
田为民倒是不慌不忙，他早已经做了部署, 开始向内地的二三线城市进军, 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汉字传呼机, 抢占先机, 销量非常可观。
产品虽已上市，晏��这边依旧没有放松，他们根据用户反馈回来的意见, 对传呼机的功能进行完善和升级，让用户体验更为完美, 使新潮传呼机具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
在产品质量不比外国品牌差的情况下, 价格便宜好几百, 还是有不少务实的客户会选择的。
去年与他们合作的步升电子动作也不慢，赶在新年开学季推出了随身听, 并且进行了优惠促销活动, 一台随身听售价七十八元。
相较于日本进口的爱华随身听售价二百多元, 索尼随身听更是高达七八百甚至上千元, 步升随身听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亲民了。
普通的工薪阶层不用咬牙也能给孩子买得起了。
大学生节省一点就能购买得起, 爱赶时髦的年轻人更是花不到半个月的工资就能买一台随身听。
步升还接受了晏��的建议，弄了几个不同颜色的外壳，银、蓝、红、白、黑等都有。
虽然弄多种颜色的外壳会增加开模成本，但绝对是值得的，毕竟除了进口随身听，目前国内市场上也就仅有步升这么一款国产随身听，如果自己不加以区分，所有人的款式都一样，也会抑制部分用户的购买欲。
这个建议绝对是有效果的，一时间，步升随身听火遍了大江南北，大街小巷，年轻人手里、腰间或者书包里，都带着一个小巧的随身听，用随身听听歌学英语，已经成了一种时尚。
不到两个月，步升随身听的销量就超过了八十万台，这个销量数据，还不是市场消费力就是如此，而是步升的产能只有这么大。
步升的老板看着这惊人的销量，简直快要乐疯了，他疯狂跟工厂下生产单，一面又跟��西科技联系，要求增加随身听的一些功能，如收音机、录音机等，不同的功能也能将产品的定价档次区分开来。
晏��安排原来设计随身听的设计组继续跟进这个项目，虽然随身听设计简单，但架不住它赚钱啊，公司除了追求更高的理想，也是要吃饭的。
晏��第一次见到魏书峰，印象颇为深刻。
当时他和蔺征西骑车到公司，公司还没开门，他们看见有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身旁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对方见到有人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站起身来，将那个编织袋挪开了一点，让出路来。
晏��注意到对方是个年轻小伙，戴着黑框眼镜，其貌不扬，瘦得两颊都陷了下去，头发像个鸡窝，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有点脏，怕是几天没换了，要不是他的眼睛十分有神，晏��会把他当成乞讨的流浪汉。
晏��主动开口：“同志，你找谁？”
小伙子有些窘迫地说：“我找傅诺，他是在这里工作吧？”
晏��一听，想起了前些日子傅诺跟自己说的那件事，便说：“对，是在这里，他还没到，先进来等吧。你是他的老乡？”
小伙子点头：“对，我是他的老乡。”
晏��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朝他伸出手：“我是他的老板，我姓晏，晏��。”
小伙子紧张地将手心在身上擦了擦，才跟他握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叫魏书峰，傅诺介、介绍我来的。”
晏��微笑点头：“我知道。你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
魏书峰点头：“对。”
蔺征西已经把门打开了，说：“进屋说吧。”
晏��提着自己的自行车进去，一边招呼魏书峰：“进来吧。对了，你应该在学校教书吧，还没放暑假，你怎么就过来了？我以为你要放暑假才会过来。”
魏书峰窘迫得脖子都红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来早了，这里现在还不需要招人？他紧张地说：“我、我不用上课，就过来了。”
晏��微笑着说：“不耽误你工作就行，我们这儿随时都需要人，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你是不是刚下火车？”
魏书峰点头：“嗯。”
晏��说：“一会儿小傅到了之后，让他领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来签合同。小傅应该把我们公司的情况跟你介绍过了，我们是做芯片设计的，你以前接触过这个行业吗？”
魏书峰摇头：“没有。”
晏��继续和颜悦色：“没关系，多了解下就知道了，相信以你的能力，并不难掌握。你的袋子先放在我办公室里吧，过来坐。”说着转身去给他倒水。
魏书峰十分拘谨，此刻他甚至有点后悔，他连芯片设计是什么都不清楚，就头脑一热跑了过来，要是最后做不来，他该何去何从？
晏��给魏书峰倒了水，魏书峰道了谢，但是并没有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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