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后岚山
连续两次联考失利，加上被当作底牌的隐秘能力骤然遭遇从未有过的重大失败，现在的宋止遇哪怕再强装镇定，心态依旧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无需阮笳一个眼神动作，他自己就能够用脑补让自己方寸大乱。
在座位上纠结犹豫几瞬，宋止遇突兀地站起了身：“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趟厕所。”
他说道，转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考场。在接受证件和物品检查前，考生的行动一切自由，在场考核团队人员自然没有阻止。
已经完成检查流程，坐在等待区位置上的阮笳，轻飘飘朝宋止遇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全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出的了然。
说是去一趟厕所，宋止遇直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分钟，才回到会议室考场内。
重新回来的他，状态比之前平复了不少。在被检查完经过阮笳身侧时，甚至有功夫端着他一贯的清冷姿态，朝阮笳轻轻颔首了一下。
刚才在厕所里，宋止遇再次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当使用对象不再是阮笳时，宋止遇并没有再遭到之前的失败，如愿拿到了这次考核的试题，这让他心态大大稳定。
只是可惜的是，这次的试题和答案并没有放在一起。十五分钟的时间太短，宋止遇不可能等待被他共享视角的那位考核团队教授，突发奇想去看一眼答案，只能自己试图搜索查找。
不过，宋止遇非常幸运地发现，这次考核总共四道试题里，竟有三道都和Y市这次联考试卷中的题型相似，宋止遇只需稍微化用以下之前的答案，就能完美拿到相应分数。
唯一棘手的问题是第一道考题，宋止遇此前从没见过这类题型，搜索更是没有找到类似的题目。
但宋止遇只是皱眉思索了几瞬，就很快想到了应对措施，那就是从这次考核模式做文章。
结构化小组面试，是采取轮流交换顺序答题的方式，也就是说，只要在待会儿抽签的时候，让自己抽到二号签，而阮笳抽到一号。就能在第一题时，让阮笳先作答。
到时候，宋止遇可以通过模仿和临场改进阮笳的答案，成功混过这一题。
说不定，他还能在过程中发现阮笳回答里面可能存在的漏洞，进而拿到比阮笳更高的分数。至于最后的互//评环节，宋止遇也提前搜索到了一些满分模板，到时随机应变化用。
当所有准备顺畅完成，宋止遇一贯的自信也逐渐回归，他此时与阮笳隔着一个座位端坐着，下颌微微昂起，竟比阮笳还要成竹在胸。
等助理人员拿着抽签盒子走出来时，不等阮笳动作，宋止遇率先站了起来。
他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助理胸前的姓名铭牌，在走过去的途中，借助低头掩饰短暂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睛时，宋止遇果断地将手伸向其中一张纸签。
打开来看，果然是二号签。宋止遇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这次考核的所有环节就都稳妥了。
他回头将纸签向阮笳展示了一下，微带挑衅道：“看来是要由你先开始了。”
阮笳完全没有一点不快，直接起身走到早已布置好的考试区域内，在摆上一号台签的座位前坐定。
宋止遇将纸签还给助理人员后，也走了过来，两人的位置大约隔了一米，前方就是一排七个人的考官坐席，侧边配备有记录员和监督员的座位，以及倒计时仪器等。
助理人员已经进去通知考官等人可以进场开始考核，考场内，暂时只有阮笳和宋止遇两人。
瞥了一眼仿佛已经掌控全场的宋止遇，阮笳忽而开口，漫不经心道：“你的能力，使用条件是姓名和长相对吗？”
阮笳说话的声音不大，恰好是两人能够听到的程度。
正沉浸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中的宋止遇呆住了，冷汗唰地一下从额角冒了出来，不等他想到如何回答，考官已从隔间走了出来，看着收回视线的阮笳，宋止遇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慌。
直到这次的试题纸发下来，看到和自己用能力看到时一模一样的题面、顺序，宋止遇才重新找回一点刚才的信心。
能力被阮笳猜到又怎么样？他早已经做完了所有需要使用能力的步骤。这种超自然的东西，就算阮笳说出去，只要他一口咬死不承认，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宋止遇放下心来。
看题和思考准备的时间也是十五分钟。阮笳只扫了几遍题目，就开始在草稿纸上简单记录思路，旁边的宋止遇也一样在写写划划，但他仅仅只是将自己早背好的三道题答案默写出来，第一道题目后，他随便写了几个题面上的符号，以免太过突兀。
十五分钟过去，考官按照流程宣布由阮笳先行作答。
整理了一下草稿纸，阮笳淡定起身，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满座都是各专业学术界知名人士的考官席，他没有一丝怯场，十分顺畅便开始作答。
“第一题，关于-cnh和-cnn结构簇...”
宋止遇在阮笳开口的同时，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聆听。按照规则，阮笳作答过程中，他不能提笔记录，因此，宋止遇在看题时提前将第一题的题面反复熟悉了好几遍，以免影响后续梳理思路。
然而，当阮笳正式开始作答后，宋止遇的表情却从一开始的严肃认真，逐渐变得呆滞，而后手心渐渐冒出了层层汗液。
除了最开始几句，他竟然完全跟不上阮笳的思路，听到后面就和听天书没有两样。
那些答案中提到的定理、公式，还有各种理论推导，宋止遇都觉得仿佛曾经见过，却一个也无法将其与题目串联起来，更别提形成一套自己的答案逻辑。
等到阮笳回答完毕坐下，轮到他时，宋止遇在众位考官的注视下，嘴唇嗫嚅了好半天，却只是单纯重复了几句题面。
当答题倒计时走到最后十秒，宋止遇顶着巨大的压力，垂下头难堪地说道：“对不起，我对这道题目没有头绪。”
对面的考官中有几个轻轻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在，接下来第二题由他先作答，坐下又站起的宋止遇平稳了一下有些波动的心情，拿起草稿纸，按照上面早默写好的答案有条不紊地回答起来。
因此前一题的失利，宋止遇这次的回答格外细致认真。当回答完毕坐下时，他还不忘礼貌地对考官们微微鞠躬，争取弥补前一题的不足。
对于后几题的答案，宋止遇还是非常自信，毕竟联考的得分已经证明了它们的正确性。
但是，当阮笳接替答题时，宋止遇的表情绷不住露出愕然。
阮笳的答案不说与他的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联。若不是规则中早说明了两人的题目一样，以及阮笳口中时不时蹦出的几个题面上的名词，宋止遇都要怀疑他们两人拿到的是不一样的试题。
接下来，第三题、第四题，都是这样的情况。
宋止遇藏在座位下的手指隐隐颤抖，对面考官团教授们始终保持着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非要说的话，在宋止遇的视角里，隐隐觉得，他们好像更认同阮笳的回答。
开始前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宋止遇此刻的心中满是不确定的忐忑。
当流程进行到互//评环节，阮笳作为一号，由他先对宋止遇的回答全程进行评价。
按照一般满分模板，这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对对手采取过于尖锐的措辞，而是会选择比较委婉的发言，以展现自己的包容沉稳。
但是，阮笳站起身后，轻轻看了故作镇静的宋止遇一眼，开口第一句便十分辛辣。
“我认为，宋止遇同学这次考核的回答是完全不及格的。”
无视宋止遇愕然的目光，阮笳继续说道：“第一题不必多谈，第二、第三、第四题，题面与这次Y市联考的几道试题十分相似，但只要认真分析作答过这两套题目，就能够发现它们在细致处给出的条件其实完全不同。”
“我无法理解，作为过去一年间Y市全市第一、这次联考拿到735分高分的宋止遇同学，为何一道都没有发现问题。”
阮笳的话语锋利，如同一个巨型炸弹投掷到宋止遇的耳边，令他的双耳不住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考官席上，诸位教授终于露出了一些宋止遇能够看穿的表情，却是和阮笳所说如出一辙的疑惑。他们非但没有制止阮笳一反常态的锋利发言，反倒隐隐流露出赞同。
这就说明，阮笳所说的，并不是假话。
宋止遇不敢置信地低头仔细再看手中的题面，以他本身的能力，不论是联考，还是这次考核，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些题目来，因此每次答题，宋止遇都是靠纯粹将题目与答案一一对应背诵出来。
脑中隐约还能回忆出联考的题面，这一次因为有阮笳直接指出的缘故，他终于发现了其中微妙的不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考核前骤然慌乱又骤然充满信心的极端摇摆心情，让宋止遇当时根本没有仔细发现这些问题。
或者说，哪怕发现了，以他的真实能力和十五分钟的短暂时间，在听不懂阮笳回答的情况下，宋止遇也只会是像第一题时一样，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一一看向考场里注视着他的诸人，宋止遇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反复回荡起阮笳之前那条短信����“掀开伪装面对真实自己的时候即将到来，你准备好了吗？”
终于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宋止遇眼前一阵发黑，浑身连心跳都颤抖了起来。
第24章 道德败坏的穷学生24
直到被通知离开考场，宋止遇仍处在恍惚之中，他记不清阮笳后来还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在点评环节是怎么回答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考场外的成绩等候区坐下，阮笳扫了他一眼，姿态悠然地在一旁坐定，手臂搭在扶手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系统空间中，默默围观了全程的599号，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阮笳挑了挑眉，语气淡淡反问：“你是指什么？”
【刚才的考核，主人你是故意把答案往难了在解说，否则宋止遇好歹背过那么多难题的答案，不至于一句话都听不懂。】599号道。
作为阮笳的绑定系统，599号这几个月一直旁观阮笳学习考试，它非常清楚阮笳的知识储备和能力。只要阮笳愿意，不论多难的题目，他都能做到让任何一个人轻松听懂自己的解答。
而同样，如果阮笳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他也能把任何一个简单的题目讲得如临天书。
阮笳轻轻笑了笑，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理所当然道：“面对华国最高学府A大的专业教授考核团队，采取更接近他们水准的答题方式，不是应该的吗？”
599号无法反驳。说话间，一中和明德中学陪同过来参与考核的人员都围了过来。
李老师一过来，就凑到宋止遇面前询问他对考核结果的预测。稍微恢复过来的宋止遇抿着嘴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阴沉地看向阮笳。
此时的宋止遇，已经反应过来，从一开始自己紧张之下偷偷跑去厕所使用能力，就已经钻进了阮笳设好的陷阱里，后面所有的发展，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李老师见他绷着脸不理会自己，心中略有不快，但碍于周围还有不少A大团队和Y市教育部门的人，不好就地发作，只能暂且忍下。
叶清校长也走到阮笳面前，两人一个眼神交流，阮笳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叶清旋即心领神会，面色不变地在旁站定。
成绩等候区气氛僵硬，除了李老师，没有一个人再主动开口说话。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直到A大考核团队的助理人员，拿着成绩单走了出来。
为了防止暗箱操作，A大每次提前保送考核的成绩都是当场出分、当面通知结果。
知道在场众人都在紧张等待，助理人员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便宣布：“一号考生，Y市一中阮笳同学，此次面试考核得分为97.7分。”
阮笳了然地点了点头。面试考核为百分制，他得到的97.7分看似扣掉了两分多，但其实这种准备时间短、很大程度受临场发挥影响的面试评分，与白纸黑字的笔试考试有很大区别。
按照以往惯例，大多数优秀考生的得分都集中在75分到85分之间，超过90分，尤其像阮笳这种高达95分以上的，是凤毛麟角。
有些要求严格的学校，甚至会有专门规则约束考核团队，对出现超过90分的情况，必须出具额外报告进行评分理由的详细解释说明，以防高分泛滥。
也就是说，阮笳这个分数，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超高分。
在场有人发出了几声低呼，颇为佩服地看向阮笳。身为一中校长的叶清，平时一贯严肃的脸上此时更是忍不住露出浅浅的微笑，只是碍于宋止遇的成绩还未出来，在努力克制。
一旁的李老师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
助理人员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二号考生，明德中学宋止遇同学，此次面试考核得分为...35.6分。”
话音落下，一时寂静，在场众人无比目露呆滞，有人愣了两愣，半晌不敢置信地身边人对视了一眼，双双怀疑自己听错了数字。
就连一中这边以叶清为首的众人，也忘了先为阮笳拿下唯一保送名额而喜悦。
这个分数实在太过离谱。
当阮笳的高分出来时，他们大概预料到了这次的名额会被一中拿走，但是大多数人以为宋止遇的分数，应该会在85分到95分之间，就算真的滑铁卢，那至少保底70分总不会拿不到。
可是30多分？！这简直骇人听闻。
整个Y市高中教育界，谁不知道宋止遇，那是当初一鸣惊人被明德中学免学费+高额奖学金破格录取的超级天才，高一一年间也不负众望，以与第二名的高分差稳坐全市第一。
即便这两次联考，宋止遇输给了阮笳，但也依旧是与后面存在断层的高分段学生。
以至于所有人再听到35.6这个数字时，第一反应都是对考核分数的质疑，而不是怀疑是宋止遇的问题。
只有实际参与到考试过程中的宋止遇和阮笳，才知道这个分数一点都不离谱。实际上以宋止遇全程偏题的对答情况，三十多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坐在座椅上的宋止遇晃了两晃，平日清冷俊俏的脸苍白一片，眸中全是无法言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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