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堪大任 第6章

作者:长尔鲨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爽文 穿越重生

每日卯时至戌时,跪一时辰站一时辰,谢缘君就这样又过了三日,这日离开皇帝的寝殿承恩殿时,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实在端不起君子仪态了。

他走得太慢,差点没赶上宫里下钥。

好在出了宫后,谢家的马车就候在外面。

谢缘君被搀着上了马车,车内还坐着忧心他情况的谢照古。

“父亲。”谢缘君想要行礼。

谢照古拉他坐下:“没有外人,多此一举作甚。今日陛下还是没有理你?”

谢缘君颔首:“陛下未曾出殿门。”

谢照古看着谢缘君的膝盖,更加发愁:“如此跪下去,你这腿怎受得了!陛下难道是想软刀子磨死人吗!”

片刻后,谢照古又说:“为父已有了决断,稍后回府便叫府医给你下一剂猛药,你吃苦大病一场,明日便不去跪了,为父入宫代你请罪。若是陛下无意要你性命,想来如此便能揭过去了。”

谢缘君也别无他法,毕竟当今陛下不是讲理的人:“儿子无能,让父亲操心了。”

谢照古摆了摆手,又寻思着问:“你这几日在宫中,可以发现陛下放宫人出宫的其他缘由?”

据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九思所传,陛下是嫌人多太吵,但大臣们总疑心有其他原因。

谢缘君思量后回答:“陛下这几日只在寝殿里休养,不似别有成算的。父亲,依陛下往日性情,只是放人出宫、大建行宫,倒也不算出格,您是否忧思太甚了?”

谢照古叹气:“江自流三人死在翰林院的那场面你是没瞧见啊……再且,此事不光是死了三个官员。江自流借科举受贿一事做得隐蔽,陛下从何而知?科举前夕换题,若是当时便知了,陛下又为何隐忍不发,前几日才动手?还做得那么明显,怕人不知道似的。”

“缘君呐,如今陛下行事,不似往日那般‘直率’了,你在御前需得更加小心才是。”

谢缘君垂首:“是,父亲……父亲,淮清可是这几日便要回来了?”

谢照古抚着胡子,点点头:“今日已收到折子,淮清约莫后日便能抵达国都了。”

此刻承恩殿里,兰微霜正好在看谢淮清递回来的这份请安折子。

虽然兰微霜把批阅奏折的权利交给了谢照古,但谢照古如今还并不敢真不拿他这个皇帝当回事。

所以重要一些的事情,谢照古经手过后,还是会让人转呈至兰微霜面前、叫他过目裁定。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谢照古也会条陈罗列总结清楚,让兰微霜知道,若是兰微霜看过条陈想要更深入了解,马上便有人送上对应奏折。

兰微霜觉得这个开端挺不错,只要谢家往后有心,完全可以拿捏朝政走向,哪些奏折涉及何事能让皇帝知道、又有哪些可以隐瞒圣听,全在谢家一派主张之间。

今日转呈上来的折子,其中谢淮清的请安折子放在了最上面。

因为涉及谢家子弟,虽然这请安折子不过是武将回京述职、即将抵达国都前例行要递的文书,本身内容并无价值,但谢丞相为表避嫌,还是并未直接处理。

兰微霜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然后思索起谢家的情况。

谢照古府上曾有一妻一妾,妾室红颜薄命、早年去世,妻室常伴青灯古佛、鲜少出门。谢家共有二子一女,谢缘君是众所周知最受谢照古看重和喜爱的嫡长子,剩下的一子一女皆是庶出、皆颇具美名。

其中,谢家庶二子谢淮清,如今年二十一。

谢淮清自幼便才名远扬,年及十六便考中文状元,那时先帝还在位,对他颇为器重、允他自选任职去处,谢淮清本来该是文臣,却自请去了边陲做武将。

谢淮清一去五年未回,却是屡建奇功、对大夏边陲安定贡献巨大,已经升至了大将军,还有“常胜将军”的美名远扬。

边陲武官等闲是不离戍守之地的,但谢淮清几个月前又打了一场大获全胜的仗,还让虎视眈眈多年的金国签订了降约,大夏北境往后太平既定。

如今谢淮清回国都,既是述职、等待封赏,也是要看皇帝怎么安排他接下来的去处。

这般年轻又功名赫赫的大将军,父亲还是当朝丞相,嫡长兄在翰林院任高位,阖家文武重职都占了个全,以皇帝此前暴戾多疑的行事作风,朝中不少人都觉得,谢淮清这次回来就该是再也出不了国都馥城了。

莫说是当今这位暴君,就谢家这满门的情况,放哪个皇帝身上能不忌惮?

即便前几日兰微霜才将朝政大权交由了谢照古、还“放过”了谢缘君,但大臣们对谢淮清的结局仍不看好,觉得谢淮清此番回来,能活着过年都算当今陛下有理智。

而兰微霜如今思索过后,还真没打算再让谢淮清出馥城、回去带兵。

不过也没打算弄死他,只是考虑到原书剧情里谢淮清的角色定位,兰微霜想把谢淮清耗在国都而已。

第6章

原书剧情中,谢家满门看似和睦,实则谢淮清与谁都不睦。

后来作为主角的谢缘君弑君篡位,谢淮清倒也不是对大夏和暴君有多忠心,就是看不惯谢缘君而已,便打着“匡正纲纪”的名号想要再造谢缘君的反,从边陲一路集结了人马赶赴馥城。

结果谢淮清这自幼习武、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死在了并不会武的谢缘君剑下……非要说的话,善游者溺、善骑者堕,这事儿倒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但就是叫人觉着无语。

兰微霜打算把谢淮清留在馥城,这样一个和主角立场相悖的人能派上用场,也能借他打卡一下暴君行径、走走支线任务,而且说不定能改变谢淮清的结局。

好好的青年才俊,身强体壮没病没灾的,干嘛非得走英年早逝的路呢。

兰微霜自己惜命,便也挺乐意惜别人的命,反正是顺手的事,成不成也都看命。

第二天,到了往常谢缘君该来罚跪的时候,九思却进来忐忑不安地通禀:“陛下,谢丞相求见,说是为子请罪来的。”

兰微霜挑了下眉:“请进来。”

谢照古一进来就娴熟地下跪一叩首,得了兰微霜叫他起身的话后也没站起来,而是继续告罪,说犬子谢缘君有负皇恩、今日实在病得下不了床榻、来不了陛下跟前受训了。

兰微霜带着轻笑:“病了?”

谢照古沉稳道:“是,陛下,府医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缘君病了倒不打紧,只是病容狼狈、不敢面圣,若是再染给了陛下,他万死难辞其咎。故臣代子求见,望陛下恕罪。”

兰微霜慢悠悠地敲了下手指,又问:“病得这般突然,难道是这几日朕罚了他的缘故?”

谢照古连忙又是一叩首:“陛下此言,叫臣惶恐!陛下有意提点训导缘君,臣与缘君皆是感激涕零,可恨缘君一介书生,臣从前对他不甚严格,竟让他如此文弱、有负圣恩,实在是……实在是臣这个为人父的管教之过……”

“行了。”兰微霜打断道,“既然病了,便养着吧,待痊愈了再来。”

谢照古面色不改,叩首谢恩。

离开承恩殿后,谢照古才忍不住变了变脸色,苦大仇深地思索兰微霜到底是何意——很显然,他们这位陛下并没有打算放过谢缘君,虽然难得“温情”地允了谢缘君先养病,但病好了还是得进宫继续跪。

生病这借口不好再用,尤其是陛下本人就是个病秧子,这种借口容易撞上他的逆鳞。

今天这第一次,谢照古敢让谢缘君称病,就是揣测着兰微霜这几日“好说话”了些,说不定称个病、陛下觉得无趣了顺带也就高抬贵手了,最坏也不至于丧命。

毕竟陛下开始了软刀子慢慢折磨,大抵也是预料得到谢缘君迟早会被折磨病的,头次用这理由不至于叫他大发雷霆直接砍杀。

然而这理由可一不可二,再来一次的话,谢照古也摸不清如今他们这位陛下的想法。便是能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啊……

谢照古满头愁绪地回到勉勤殿,开始处理今日的政务。

及至下午,谢照古突然收到消息,说陛下起驾出宫、前往丞相府探望谢缘君去了!

谢照古虽然惊讶,但还算镇定,毕竟谢缘君是真的病歪歪躺在床上的,而且听传话的人所说,陛下出宫只带了大太监和几个侍卫,并没有带太医,谢照古就更不用担心谢缘君被揭穿了。

……

宫里无聊,只能跟系统聊天,但兰微霜又不是很喜欢和人闲聊的性格,索性出宫找点事做。

如今初冬,之前抽到的蜂窝煤制作方法正好赶得上时机、派得上用场。

前几日他生病,不想折腾自己,现在既然病好了,那就出宫逛逛街、考察一下场地……顺便折磨一下主角。

兰微霜出宫后,先是直奔丞相府。

给丞相府的人吓得够呛。

看到谢缘君当真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兰微霜并不意外。

如今暴君积威犹在,谢照古和谢缘君就算是作戏称病逃避罚跪,那也得真的病一场才安心。

兰微霜没有进谢缘君的卧房,就站在门口,既是因为不打算久留,也是不想被谢缘君过了病气。

他这多吹会儿冷风就要高烧的身体素质,还不如谢缘君抗造呢。

看着强撑精神行礼的谢缘君,兰微霜慢悠悠道:“谢卿病得如此之重,倒叫朕不好意思继续让你受罚了。”

谢缘君脸色苍白、声音无力:“陛下言重,是臣无能……”

兰微霜却是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谢缘君是否说了话、说了什么话的模样,继续轻描淡写着说:“谢卿乃是朕登基那年科考的状元,也是国之栋梁,总在庭院里罚着的确是作践了谢卿自幼苦读的诗书。”

谢缘君一愣。

“罢了,谢卿明日再来承恩殿,便不罚跪罚站了。”兰微霜用“朕宽宏大量”的语气说道。

谢缘君虽然意外,但下意识谢恩。

等谢缘君谢完了,兰微霜才带了点轻笑,继续道:“往后,谢卿便担任抄录郎,日日坐在承恩殿庭院之中为朕抄写佛经、向上苍祈福,如何?”

得亏谢缘君这会儿本来就面色难看、毫无血色,听到这个“任职”,除却瞳孔微缩之外,倒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缘君语气依旧虚弱地应是,还要谢陛下栽培。

干完了这件事,兰微霜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同时系统欢快地通知:【恭喜宿主哦,戏弄折辱、乱用能臣,暴君行为打卡成功加一啦~】

兰微霜自己也挺满意。

上午谢照古替谢缘君告病之后,兰微霜就琢磨着,继续只是体罚恐怕不会有显著效果。

这回是装病,日子久了谢照古说不定会让谢缘君装死脱身,毕竟与其被皇帝罚跪罚得硬是成了残废,倒不如金蝉脱壳去其他地方逍遥自在,反正都是仕途无望,不如选择后者还能留个全乎人。

谢照古本就不愿意谢缘君入仕,只是以前谢缘君惦记着对皇室的仇恨、非要做官凑到皇帝能看到的地方。

如今谢缘君失忆,若是真面临着被罚跪至双膝残废的局面,相比骤然弑君,谢照古提议谢缘君死遁、谢缘君答应,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兰微霜惦记着完成任务,可不能让主角跑了,便决定改口叫谢缘君担任他胡诌的“抄录郎”。

只是坐在院子里抄书,身体健康没有大碍、性命暂时无忧,仕途也不见得全然无望,这种情况下死遁就没有性价比了,兰微霜不用再担心。

此外,让谢缘君这样一个以状元之身入仕的文臣,日日坐在庭院里抄书,担任一个没名没分无品级可循的抄录郎,抄的甚至还不是典籍诗书,而是和尚似的经书,为的是给病秧子皇帝祈福,羞辱意味极强。

换个心智没那么坚强、心气又格外清高的读书人,估计能寻死觅活了。

兰微霜不担心谢缘君寻死觅活,只盼着他将来抄经书的时候不会老实“祈福”、而是越抄越记恨。

离开了丞相府,兰微霜乘着马车没有回宫,而是要求继续闲逛。

九思坐在马车外,询问兰微霜想要去哪儿。

兰微霜撩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大街:“随便看看,往僻静处走。”

马车缓缓行驶,兰微霜不喊停,驾车的侍卫就不敢停下来,一街一街地驶过。

兰微霜撩着车帘往外看,倒没有闲着,路过他觉得外在条件看起来还可以的房舍时,他就问系统要具体的信息。

原书剧情的字里行间自然不可能如此面面俱到、样样设定完整,但如今这是一个鲜活的世界,系统的权限足够给到兰微霜想要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