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林洛锁门倒也不是不相信孙夫人他们，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和段锦都不在家，孙夫人刚开始时偶尔也有过激的行动，虽然现在没有了，但是还是把门锁上要让他有安全感一些。
林洛在冬天之前开了三个铺子，锅店和麻辣烫店给他赚了不少钱，特别是火锅店，到了最寒冷的时候，几乎是天天爆满，如果去得晚了，那是要需要排很长队伍的。只是卤肉店的生意略逊了一筹，不过林洛也没着急，毕竟夏天才是卤肉的主场，如今这店铺就挣得不少，等到了那时候，那店铺也是照样赚钱的。
今天林洛要做的就是去挑选去他胭脂铺上工的人，这个店铺他筹备了很久，不管是装潢还是里面的货品，林洛都有信心将他们做成最好的。
这次去上工的人选，林洛还是决定从自己工坊里选人，一是毕竟干了那么久，自然是比外面的听话的，二是比外人知根知底，到时候惹麻烦的几率也少一些。
林洛在挑选人之前，便让人去传达了消息，告诉他工坊里的所有人，愿意去的就来参加挑选，不愿意的就继续留在工坊。
工坊里的很多人都在犹豫，有的人觉得县城里太远，有的人觉得工钱都是一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做，有的人主要是想去县城看看，还有的人只是想接触胭脂。
只是不管怎么样，最终想去的就去林洛那里面试，由着林洛来选定最终的人选。
秦朝便是是其中一人，他站在参与选拔的人群当中，手扯着自己的衣摆，脸上充满了挣扎，最后又变成了坚定。
林洛在选人之前，将那胭脂坊需要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同时还说了一些需要他们做到的事，比如说在接受任命之后，他们就得住在县城铺子里，方便照看那里面的货物，同时还得在那里制作胭脂。
在听到林洛这样说之后，秦朝第一个就动了心思，他想要待在那里不想回家了，自从他入了工坊，他爹对他的态度就好了很多，可是这种好也只维持在他能领工钱回家去的几天里，只要钱交到他父亲手里，再过几天他父亲用完了钱，他就会原形毕露又恢复成了原样。
最近，秦朝的父亲也不知道和谁勾搭上了，他竟然动起了歪心思，想要让秦朝从工坊里把方子偷出来，然后卖给和他勾搭的那个人。
秦超难以置信，秦朝直接拒绝了，并且严厉的告诉他父亲，他不会做这种事的。那是秦朝第一次和他父亲顶嘴，也是他在工坊工作之后再次被打，那天他被修理的很惨。
第二天，秦朝回到了工坊上工，不仅他们肥皂坊的管事询问了他为什么会受伤，连他们的总管事茗蓝都来询问了一声。
对于秦朝来说茗蓝就是他的榜样，他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和茗蓝一样成为管事，不需要管理很大的地方，他只需要能够有一家小小的店铺就可以了。
所以在这次林洛想要再派人手去胭脂铺，想要让人驻扎在那里，并且说明以后的管事可能在那里面选之后，秦朝就听到了自己怦怦狂跳的心动，他想要去，他想要去试试自己有没有可能爬到那个位置。
于是，当林洛站在高台之上，那台子也不过只到他们腰部，秦朝站在下面却是觉得站在上面的林洛仿佛有万丈光芒，不仅照耀着众人，还照耀着这一边的土地。
林洛站在看台之上，看着下面一双双或是期待，或是纠结或是彷徨的目光，最终还是先确定了一声，“各位，这店里的规矩已经给你们说清楚了，我在这里再次强调一遍，你们过去之前还要经受严苛的训练，用以规范你们的礼仪，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下面的哥儿、小娘们有些惶惶不安，相互对视了一眼，唯有秦朝站在当中大声的嚷了出来，“我准备好了！”
这一人先喊了出来，旁边陆陆续续也响起了应和的声音，显得比刚才有底气多了。
林洛被他的声音吸引，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对他模模糊糊还有几分印象，记起他是选拔那天过了之后哭过的哥儿，他朝着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看着他越发激动的神色，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其余众人，朝着他们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选人。”
众人怀着或激动或忐忑的神色，跟着训完话的林洛走入了旁边的屋子里。
没有关严的门口，孙夫人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站在台上仿佛在发着光的林洛，又看了看跟在他后面那些精神焕发的人们，眼里陷入了沉思。
孙夫人旁边跟着她的丫鬟，以及陪着他过来的茗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孙夫人想着刚才那群人盯着林洛闪闪发光的眼睛，心理不由的浮现出了几分触动，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人，“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都很崇拜林哥儿的样子。”那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喜爱，她还从未在自己哪个下人身上看过。
茗蓝知道这位夫人的身份，因此回答的也格外客气，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稍稍弯了弯腰，随即道：“是我们东家在选人去胭脂铺，而那些人之所以那么崇拜他，或许是因为东家给了他们一份活计，让他们能在家里更体面的活着。”
孙夫人明显有些错愕，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扭头看向跟在旁边的茗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茗蓝稍稍低着头，并不敢直视这位夫人的目光，缓缓开口解释道：“夫人，我们这种乡下地方哥儿、小娘是最不值钱的，因为他们在地里干不了活，出去也找不了工，城里工作的人家也只会要男子，所以对于人口繁重的农村家庭来说，将干不了多少活的哥儿和小娘嫁出去换一笔彩礼，这才是最划算的买卖，至于嫁出去之后，那个哥儿和小娘在他们婆家会遭遇什么，这就不是娘家人会管的事了。”
孙夫人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说的和自己问的有什么关联，他这左顾而言他的回答让自己有些烦躁。
茗蓝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林洛办事，平日里的林洛要做什么也会带着他，这让他成长的飞快，也学会了不少的本事，至少察言观色这种基本的本事他还是会的。
在看到孙夫人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之后，茗蓝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继续道：“我们东家开了一个只收哥儿、小娘的工坊，这让那些人有了自己的收入，这也让他们在家里有了说话的底气。更让他们有了自由挑选婆家，不那么快出嫁的底气。村子里原本嫌弃哥儿和小娘的人家。现在也不觉得家里的哥儿、小娘是累赘了。有些甚至只希望他们能快点长大，能够早点接受我们东家的选拔，我们东家他救了不少人。”
孙夫人有点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关窍。但是身为女子的直觉，她又能明白其中的差异，但他觉得林洛和段锦始终是一伙的，即便是茗蓝把林洛夸出花来，在孙夫人这里林洛依旧不是什么好人。
在听完茗蓝这样说了之后，孙夫人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情愿道：“他也没有做什么，竟然就让别人那么感激他，你们也太没见识了一些。”
茗蓝只是在旁边陪笑，对于她的话并没有赞同或者反对，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这夫人并不是一路人，即便是他多说什么，夫人也不会认同他的说法，有时候不争辩，反而能到得到更好的效果。
孙夫人说完这话，她倒也觉得没趣起来，往林洛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奇道：“我能跟着过去看看，看看他是怎么选人的吗？”
茗蓝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带夫人过去，只是我们得站在外场，不能打扰东家做事。”
孙夫人点头，对此有所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声，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你们这么夸。”
孙夫人跟着茗蓝迈步走了进去，因为有茗蓝这个管事带着，里面的人自然没有拦着他们，所以他们进去得很顺利。
带来到了里间，林洛已经带着他的管事们，开始进行第一轮的选拔，这个主要是对颜色的判断。
孙夫人盯着面色不如刚才亲切，此时板着一张脸的林洛，心里生出了几分怀疑，怀疑他是不是刚刚站在那里的那人，不然怎么会变脸得如此快。
站在林洛面前参加考核的那些人，脸上除了紧张之外，丝毫不见害怕。
孙夫人觉得这场面很让人疑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着林洛时从来不见害怕，眼里只会浮现出紧张，这不是一个下人对待主家该有的态度。
快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筛选，进行了四轮之后，林洛终于选定了最后的八个人。
孙夫人看到在林洛宣布这八个人可以成为胭脂铺员工时，他们眼里浮现出了惊喜的光芒，同时呈现出的还有那种对新生活的希望，她不明白那是什么？
等偶尔有一天，孙夫人碰到了一个原本被冤枉杀了丈夫的寡妇，结果在最后一刻被放过的时候，在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光芒之后，她才恍然觉察出林洛到底做了什么，给了这些人什么东西。
林洛选出人之后，让其余人出去，只留下那八个人，并且宣布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八个人会接受他请来的教养娘子的教导。
孙夫人先是有些震惊，继而更加疑惑，不明白林洛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些人并不是要去什么胭脂铺里工作，而是要送他们去哪个大户人家里当妾室？不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洛要给这些人下那么大的功夫。
接下来的几天里，夫人带着同样的疑惑，每天跟在林洛的身后，看着他做的事，即便是连他儿子要带着她离开，她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拒绝了。
齐瑞很诧异，却又熬不过他娘，只能厚着脸皮去和段锦沟通，段锦显然不是很乐意，却是在他儿子纠结为难的神色当中，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孙夫人知道段锦不喜欢她，她也不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林洛花了那么大的功夫，调教了那么多人，她最终是要将人送到哪里去。
在胭脂铺开业的当天，孙夫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破天荒的和林洛说了话，说是想要和他一同过去。
林洛看起来有些诧异，却也没拒绝孙夫人的请求，带着她一起去了那铺子。
结果，孙夫人看到了，在林洛新装修的格外漂亮的店铺当中，她上次见过的那八人已经大变了模样，一个个从村子里的村妇变成了漂亮的城里人，甚至比之有些小家里的小姐们也差不了多少。
孙夫人当时脑海里回想起了当日那个哥儿管事朝着她说的话，“东家救了我们很多人的人生。”
回去的路上，孙夫人觉得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不得劲，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到了段家，她儿子焦急的迎了上来，朝着她道：“娘，我们得回家去了，父亲出事了。”
第97章 晋江独发
林洛是跟着孙夫人一起回来的, 听着齐瑞这话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他扭头去看孙夫人, 却见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莫过了不到半刻钟，孙夫人回过了神来，开始缓慢动了起来, 迅速的抓住了齐瑞的手臂, 朝着他慌张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齐瑞看着他娘惊慌的神色, 连忙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我说刚刚家里的下人送信过来，说爹出事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孙夫人一听到齐瑞的爹出事了，立马就着急了, 起来连忙道：“那，那我们赶快回去，赶快准备马车我们回家。”
齐瑞扶着孙夫人下马, 孙夫人因为太慌张，差点踩空摔倒在了地上，好险被旁边的林洛扶了一把，这才没出事。
两人急匆匆的回了段家，之后又赶紧指挥着丫鬟和下人收拾行李, 孙夫人甚至急到自己开始动手收拾行李了。
半个时辰之后, 他们坐上自家来时的那辆马车，并向林洛他们借了一辆驴车拉自家的东西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段锦回来时，发现家里空了不少, 而林洛正带着张富整理着家里，把床单被套给拆下来洗了。
段锦慢悠悠的踱步进去, 来到林洛旁边，朝着他问道：“他们走了？”
“走了，说是家里出事，急急忙忙就回去了。”
“总算是走了，我今日还在想，他们得赖在这里多久？”
林洛闻言有些无语，却还是转移话题道：“齐瑞没跟你说这事吗？”
段锦摇了摇头，“没说，他只是被人给叫了出去，之后便再也没回来，我便猜到应该是他家里出事了，所以他得回去。”
林洛有些好奇，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知道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段锦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过两天我们就能知道了。”
林洛点头，觉得倒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家里走了几个人，段家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因为有两只小狗的存在，家里倒也不显得冷清。
养在隔壁的猫经过一个冬天长大了不少，虽然没有幼时那种圆滚滚的姿态，却也因为毛发很长，养得油光水滑，显得格外可爱。
林洛每次路过，看到和小狗们玩的不亦乐乎的小猫都会挨个撸一下，再给他们两条小鱼干，这笔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只是每当林洛这样做的时候，他总会叮嘱身边的人不能告诉段锦，特别叮嘱了一句王狗蛋，为此给了王狗蛋不少的糖果，让他成为了这个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孩。
齐瑞他们离开的第五天，林洛从段锦那里得知了齐瑞家里发生的事，当时的林洛和段锦正在厨房里做韭菜鸡蛋饼。
春日刚长出来的韭菜嫩嫩的，正好是做菜吃的时候，林洛想要做点给段锦吃，也能让他和同伴们去郊游的时候当个干粮。
青城书院有春季外春郊游狩猎的传统，不仅是他们书院自己的学生要去，还有别院的学生一起。
书院这样做，一来是为了让学子们察觉到季节的变化，感受一下大自然的规律，二来也能让学生们多多交流一下，彼此之间认个脸熟，没准日后能在官场上见到，相互之间也能有几分读书情谊。
林洛准备给段锦带韭菜饼，另外一些糕点，甚至还给他配备了野外烧烤的调料，剩下的卤味他准备去店里拿。
林洛在忙的时候，段锦就在旁边帮忙，顺带把这几日林洛关心的问题告知了他。
段锦蹲在炉台之前烧着火头，也不抬地告诉林洛道：“齐家这次出的事是齐老爷被他那姨娘下了毒。”
林洛往锅子里放饼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段锦，眼里浮现出了几分难以置信，“不是，那姨娘不是挺得这齐老爷宠爱吗？怎么就下毒了，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段锦摇了摇头，接着道：“其实，准确点来说，不是朝着齐老爷下毒，她想要毒害的是那小妾，结果谁吃那东西被齐老爷吃了。”
林洛有些瞠目结舌，觉得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段锦又接着道：“你知道那齐老爷为什么那么急着把那小妾给接回去吗？”
林洛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段瑾笑着道：“因为那新来的小妾怀了齐老爷的孩子，如今齐老爷已经四十多岁了，还能得一个孩子，自然是无比高兴，觉得自己老当益壮的。当年，那姨娘也是凭借着肚子才进了齐家的门，她觉得她不能容忍另一个人，也是凭借这样的手段进来。
更何况，这个小妾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还比她更会讨老爷欢心，再生下孩子，怕是就没有她的位置了。于是，她假装答应，让那小妾进了府，之后直接就在他的食物里下了毒，然后那姥爷刚好在她屋子里，替她吃了那东西。”
林洛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这样的狗血剧情，他似乎也点评不出来什么，最后只能感叹一句，真真是现实发生的事比小说还要精彩和荒谬。
林洛还是有些好奇，接着问道，“那这齐老爷现在如今如何了？”
段锦嘴角浮现出几分不屑，缓缓的道：“那姨娘下手比较狠，如今那齐老爷吃了那药之后，人虽是抢救了回来，人却是直接就瘫痪了。”
林洛听罢，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感叹了一句，“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段锦嗤笑了一声，跟着他接口道：“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段锦没有说的是，那新入门的小妾其实是知道姨娘给自己下毒的，毕竟她从一开始进了那院子就在提防着这些，而且齐瑞又以抬妾室为交换收买了姨娘身边的丫鬟给小妾做了眼线。
小妾在发现姨娘给自己下毒时先是有些惊慌，进而想要去向齐老爷告状，谁知道齐老爷这时候刚好进来了，她心思一转，想着这毒得让齐老爷自己试试，不然怕是不会信她的，她得让老爷狠狠的惩罚那姨娘。毕竟，齐老爷这些年对姨娘还算宠爱，那宠爱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退的，等到齐老爷对那姨娘彻底的死心了，那就是他上位的时候，于是就哄着齐老爷喝了下去。
小妾没有想到那姨娘竟然那么毒，给她下的是鹤顶红，齐老爷倒下去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跳。
那姨娘在发现自己毒错人之后，还想要拿着小妾来顶罪，谁知道府中的眼线早一步通知了齐瑞，齐瑞赶了回来，又有人作证，姨娘这才认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