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幽灵棋手 第2章

作者:空灯流远 标签: 虐恋情深 强强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一般他们下棋的时候我都躲得远远的。一来看到围棋就想到师傅,睹物思人,二来当时陈耀然已经很出名了,下棋的人常常说几句陈七段又赢棋啦,张隐九段唯一的嫡传弟子啊,听得我难受。所以一旦他们来下棋我就把添茶送水的活一律推给一同打工的大胖,自己躲得远远的偷懒去。大胖年方十五,早早就从乡下来城里打工,心宽体胖,乐于助人。虽然心理上我大他2岁,生理上我还是要叫他声胖哥。

但是那天胖哥尾随老板外出采购未归,我举着茶壶蹭过去给客人添水。人还没走到就听见有人说:“听说陈耀然七段不是张隐九段的嫡传弟子。”

我愣住。

他们正在复盘,说话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眯眯眼,鼻梁很高,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休闲西装,修长的手指夹着颗白棋子玩味的敲着棋盘边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对方还在苦想一步棋,随口问:“怎么可能?张九段不就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嘛!天分就高,中盘计算能力强得吓死人。棋社一排到我跟他对局,我心里就发虚。”

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眯起眼睛笑:“那可不一定,传说陈耀然还有个师兄,天分比他高,可惜车祸死了。”

茶室看天出奇的空,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再加上我这个外形七岁的小孩,显得空空荡荡。

“陈耀然没有雅门的掌门人师傅的那副岫玉云文棋。张隐九段要真认了这个徒弟,临死前至少该把你们雅门的掌门人的信物——岫玉云纹棋传给他。”

说到岫玉云纹棋我有点印象。听师傅说过,棋坛三门并举,北方城市的风间堂,南部的雅门,西边的颂书馆。说是门派,其实是围棋学馆,都有掌门师傅带弟子,弟子再收弟子,很多现在的棋坛名将小时候都跟这三个门派有点渊源,见面了掐指一算,我七岁时候跟张三三段学过围棋,你五岁时接受过李四二段的指导,张三李四都是风间堂的弟子,哦哦,原来我们是同门啊!

本来这三个流派都是名手辈出,但师傅当了雅门掌门师傅后三十年来没收过一个弟子,雅门竟然渐渐衰败了。好不容易收了我和耀然两个,辛辛苦苦培养五年,还给车撞死一个。

师傅,小昭对不起您。

说起师傅,似乎也有个同门师兄。师傅爱好收集古玩,而且不是去正规店子里买,多半去地摊旧货市场上淘,所以到手的唐代玉器多半是上等塑料制品,宋代瓦罐和隔壁大妈泡酸菜的坛子一模一样。但他也收了几件真品。

我九岁那年,有天下午正对着棋盘打一张古谱,院子里风风火火进来一个男人。年纪和师傅差不多,因为长得没有师傅猥琐,又穿了得体的中山装,看上去比师傅年轻许多。

他一进院子就环顾四周,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那个唐代三耳搪瓷彩缸呢?”

我犹疑的指着门口放的鱼缸:“养金鱼了。”

他冲过去抱着鱼缸摸了又摸,回头问:“清朝海棠青花瓷盆呢?”

我初步判断了一下:“养鱼线虫了。”

他又冲到墙角捧起大黑(注:师傅养的猫)的鱼食盆:“这可是民国的东西啊!”

正好师傅回来,抖动着倒八字眉毛梗起脖子,一手指着那人结巴道:“师弟你你你、你心痛个什么!每样东西我可是天天擦的!”

师叔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把这些东西给你了。那副岫玉云纹棋你拿去干什么了?”

师傅无辜的看两边墙壁:“送人了。恰好遇到适合的人。”

我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不就送了副破围棋嘛,师叔干嘛气的两眼一翻就倒地上了。师傅一高兴就爱送人围棋,尽说这是金的玉的,还非要在棋罐上签名,黑棋罐上签一个,白棋罐上再签一个,有甚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年我生日师傅就送了我一副棋,装在草编棋罐里,说是玉石做的。我一摸发现跟地摊上的塑料围棋没得区别。

直到师傅死后我再回想,才知道那副岫玉云纹棋是真有其事。弟子只有两个,既然师傅没送给我,多半就给了耀然。

耀然那种性格,山崩在面前都不影响他打谱,估计收了围棋也只是回家放着,没拿出来给人炫耀。

其实想想心里挺不甘的,我们下棋时他绝少能赢我,而师傅却认了他做嫡传弟子。

耀然比我稳重,懂事,爱干净,凡事也都谦让我。师傅常常看着玩得满身泥巴的我摇头,比不得,比不得,看了然然再看昭昭——简直像是大街上捡来的。所以从小以来,围棋就是我在耀然面前唯一的骄傲,而且骄傲的不可救药。

师傅还说,学一门学问入得太深,就不那么容易出来。

算起来我丢了围棋已经七年,七年间耀然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成为我指尖触摸不到的幻像。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一个人坐在棋桌前,坐上好久,那帕子抹干净棋盘上每一个污点。

师傅说棋盘就是棋手的灵台,灵台不清净,下出的棋就毛毛糙糙,虎头蛇尾。所以师傅要求我们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功课是擦棋盘。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抢早饭,棋盘都是耀然帮我擦的,亮晃晃的金丝柚木棋盘。

现在坐在棋盘前,手指划过纵横的纹路,就像划过那些年没心没肺的时光。

我看了看两个男人的围棋,眯眯眼执白,对方执黑,又是一边倒的下法。黑棋一塌糊涂。

眯眯眼继续那棋子有意无意的敲棋盘边沿:“你跟我下肯定是输,换雅门的张隐九段来也赢不了。实话说他的棋其实下得不怎么样,不过是在他那个年代的高手而已,不然也不会隐退之后躲那么多年,谁找他挑战都不接。算力和棋感都很平庸,徒有虚名而已,早就被这个时代的围棋抛弃了。”

最听不惯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侮辱我师傅的智商,就是侮辱我家小然然的智商,就是侮辱我的智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噔的把茶壶往地上一放冷笑:“你下两盘就知道到底是谁平庸了。就白棋这样的水平,烂的跟史一样,欺负欺负新人还可以,不要说想赢我师傅,连我都赢不了。”

眯眯眼没动声色,拿黑棋输的一塌糊涂的人却对我喝道:“哪来的野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跟韩五段说话!”

后来我反思,一个七岁的小屁孩对着职业五段说,你的棋下得跟屎一样,确实很震撼。亏韩潜当时能保持镇定,我佩服他。

我不理他,继续:“你过分贪心,该补棋的时候不补,倒小飞到黑棋右边觊觎人家实地。要是黑棋在这边‘刺’了之后再‘断打’,保证你痛不欲生……”

话说完我就解气了,茶也不倒提着茶壶就走了。脑残嘛,年年都有,今天又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才走两步胳膊就被人拉住,眯眯眼的手抓住我胳膊生痛:“你说谁是你师父?”

我惊觉漏嘴,抵死不承认:“你听错了。”

他说:“我们下一盘。”

那盘棋从下午下到晚上,太阳落下去,月亮又升起来。我们彼此都长考了很久。最后我投子认输。

他把我认输投的黑棋拿起来把玩了片刻,忽然往棋盘上一掷,站起来,俯身逼视我的眼睛:“你到底多大?”

我眼睛都没眨下:“七岁。”

“你师父是谁?”

我摊手:“死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没再多问,点点头:“你输了。”

那是,我多少年没下棋了啊。

正是吃完晚饭的时候,茶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我看着满盘狼籍,悲从中来,指着他扯开嗓子假哭:“叔叔跟七岁的小盆友下围棋……叔叔专门欺负人……叔叔是坏人……”

一会儿,群众谴责目光几乎把他射死。一位老先生还来拍他的肩:“你看你,和小孩下围棋都不让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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