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85章

作者:混元三喜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第一百零九章

  银绒以妖王相魅的身份在‘梦境’中死去后,竟再次有了意识。

  他身体缩小,变成一只绒毛还没完全褪去的小奶狐,沿着山路跌跌撞撞地乱走,鹿吴山上好重的血腥味,好多尸体,连粉紫色的仙草也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小银绒与母亲走失几天了,饿得饥肠辘辘,他与山上的大妖不同,乃是只普通的小野狐,这么大的狐狸崽子,若是没有奶吃,很快就会饿死,但银绒长牙了,能勉强啃得动生肉。

  这几天,山上凭空多出好多生(尸)肉(体),银绒挑挑拣拣地啃了一些,但并不敢多吃,鹿吴山来了个好可怕的男人,见到喘气的就杀,山上的尸体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兽类有与生俱来的感知危险的能力,银绒也不例外。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小银绒感知到那人的杀气,撒开爪爪就跑,可忙中出错,竟刚好撞上了那男人的鞋。

  被提留起来的时候,银绒整只狐愣住,这不是牧秋哥哥吗?而且这个梦,怎么也好像似曾相识?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余光瞥见空中似乎有可怕的巨兽影子飘过,忍不住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想看个清楚,城阳牧秋却丝毫没注意到,喃喃道:“一丝妖气也无,罢了,应该不是他的种。”

  银绒猝不及防跌回地上,抖抖毛,便想追上城阳牧秋,却被空中那巨兽的影子裹挟住。

  那影子盘旋不去,发出只有狐族才能听懂的叫声:“太弱了,但无人可选,便是你吧。”好像还挺勉强的。

  银绒有点不服气。

  可紧接着,一股极刺骨的寒气从胸口击入,飞速游走至四肢百骸。

  银绒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绒幽幽转醒的时候,发觉自己一身的绒毛都变得雪白,他疑惑地抖抖耳朵,又扭过身子,去看自己的尾巴,他刚换毛成功的、漂亮的火红狐尾呢?

  火红狐尾没看到,小银绒还摔了个四脚朝天,然后竟又看到一个影子,徐徐向他走来,这回不是可怕的巨兽,而是个人影。

  那是个穿道袍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清矍男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巧精致的黑色铃铛,摇得叮当作响,他笑得很和善:“喜欢吗?这可是个宝贝,用了老夫大半魂力才雕出来,给你戴上好不好?”

  小银绒本能地喜欢这个人,也喜欢那散发着浓郁灵气的小铃铛,兴奋地吐出小舌头,雪白毛绒的小尾巴摇出了残影。

  那男人废话挺多,边给银绒戴铃铛,边说:“方才那个是我徒弟,你觉得他怎么样?看起来有点凶,但心地很好的。”

  小银绒听不懂佑慈道君的话,翻出白肚皮,不老实地去扑那叮当作响的小铃铛,佑慈道君接着说:“我死了两百多年,不敢入参横殿,而是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只为留一缕残魂,寄在他的扳指上,今日我这把老骨头,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铃铛与那扳指是一对儿,乃是同一块玄精玉……”

  银绒正听得入神,佑慈道君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的嘴巴还在动,银绒耳朵里却传入另一道威严的声音。

  【难缠的老家伙,雕虫小技,竟敢束缚本座?】

  银绒:“你是谁?相魅?”

  【吾就是你,你就是吾。】

  “你就是我?”

  【人族可恶,杀。】

  “杀!”

  那股熟悉的躁动再次卷土重来,银绒起身,眼前景色一变,目之所及,皆是被火烧焦的可憎面目,他熟练地聚起寒气,向一人砸去,银绒记忆混沌,但下意识知道,自己的寒酥缠百发百中。

  可那人竟奇迹般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银绒恼怒,正要再接再厉,却听那人念起了熟悉的咒语,就连那嗓音也好熟悉,又性感又温暖,他好喜欢。

  【你在做什么?杀了他!】

  站在无量宗高台下、城阳牧秋所画结界内的狐耳少年犹犹豫豫地举起手,却又迟迟没有出招,看起来像是与什么看不见的力量,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银绒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手,反驳:“不行啊,不能伤害他,他是……”

  他是谁来着?为什么不能伤害他?

  恰在此时,银绒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口缓缓注入,如珠滚荷盘,慢慢地流遍奇经八脉,眼前那些可憎的焦烂面目也消失不见,银绒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方才中道而止的佑慈道君的话,却又重新接上:

  “小狐狸,你可知,你方才被妖王注入了一魄。他心有不甘,魂灵盘旋不去,但三魂七魄,只剩下主‘杀戮’的一魄,当他的魄借你的肉身长成的那一刻,你便会丧失理智,杀伐不止。”

  “不过别怕,这一对玄精玉所制的‘铃铛’和‘扳指’都有压制之意,扳指送与我那徒弟,助他平心静气,堪破大道,铃铛便赠与你,其实它们也是一对束灵环……”佑慈道君叹了口气,“希望你们用不到‘束灵环’。”

  “若铃铛损毁,便只能通过结主仆契的方式,加固此法宝,以免你丧失理智,不过,自那之后,你便是灵宠,需终生听从主人号令,再无自由身。”

  “城阳老祖,被心爱之人刺杀的滋味如何?”十方刹笑问。

  城阳牧秋没理会他,依旧默念法诀,那是每日督促银绒雕刻涅槃羽岁时的法诀,十方刹也发现银绒一次袭击不成之后,竟僵在原地,他暗暗催动妖力,但收效甚微——银绒没有再攻击城阳牧秋,反倒挣扎起来。

  十方刹揣测,这与城阳牧秋所念的咒术有关,不由得化作半妖形态,张开血盆大口,扑将上去,奈何,还没近身,就被城阳牧秋身边的罡风所伤,十方刹很识时务,当即收了神通,改为精神骚扰:“城阳衡,你再用什么术法,也都于事无补,他铃铛都已掉落,妖王苏醒,少主现在只受本座一人驱遣。”

  “知道本座为何一直叫他少主吗?便是为了日后他为我办事名正言顺,他做傀儡妖王,本座在暗中操控大局。”

  城阳牧秋定力非凡,并不理会十方刹,依旧垂眸念咒。

  十方刹开始左右踱步,冷笑:“你师尊自作聪明,给他束了那么个铃铛,要他做你的灵宠,听你差遣,可你却放着这么个大宝贝,迟迟不动手,现在晚了,他再也无法恢复神智,只能为我所用。”

  然而,很快,十方刹就被打了脸。

  “再也无法恢复神智”的银绒,像是酣睡一场,大梦初醒,抬手撕掉已经破破烂烂的人皮面具,露出白嫩俊俏的真容,目光清明,望向城阳牧秋时,竟还露齿一笑。

  他施法将破损的红衣幻化出光洁如新的模样,托起掌心,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枚从奶团子时期就跟着他的墨玉铃铛,便飞奔而来,乖巧地落入他手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妖王余孽来了!”

  场面又是一片混沌,众人避他如蛇蝎,亦有人欲除之而后快,但所有明枪暗箭都被寒酥缠或是城阳老祖的罡风化解。

  两人穿过兵戈扰攘的人群奔赴对方,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般,眼中只看着彼此。

  “朝雨道君!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狐狸精就是昔日妖王的后人,你还要执迷不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就连我万剑宗,也不赞同您这样做!城阳老祖三思!”

  城阳牧秋沉默着,直到握住银绒的手,才扫视众人,扬声道:“银绒并非妖王之子,而是被妖王所害,才有了这两次发狂,各中缘由,容牧秋事后向大家解释。但本尊能以道心担保,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修真之人笃信天道,敢起以道心为注的重誓,便足以取信于人。

  因方才无差别的寒酥缠攻击,众人都有些狼狈,听了城阳牧秋的话,却都收了声,渐渐安静下来,犹豫地靠拢过来,等着他们的下文。

  “本尊已找到了解决办法,便是结主仆契,”城阳牧秋用戴扳指的右手,握住银绒捏着玄精玉铃铛的手,十指交扣,举起,对众人道,“这是一对束灵环,也是家师留于我的锦囊法宝,今日,我与银绒就当着天下道友的面结契,以示决心。”

  众人这回是真的放下了心,主仆契,还是城阳老祖师尊留下的锦囊,听着就那么靠谱,若那妖狐心甘情愿供城阳牧秋驱策,天下修士尽可安心了。

  城阳牧秋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才轻声问银绒:“可以吗?”

  银绒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做别人的灵宠,因为东柳在他小时候无情嘲笑他戴着铃铛,像只看门狗,还默默记恨了很久,连最喜欢的墨玉铃铛也厌屋及乌了,何况,东柳从小到大对他灌输‘做灵宠既没自由,还容易死无葬身之地’的思想,他是宁死也不愿与人结契的。

  可如今又什么别的办法呢?

  若不做灵宠,身体就会被令一只大妖占据,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胡银绒就算死了。

  “宁死也不愿与人结契”?哎,其实只是没遇到生死攸关之事罢了。而且,那人若是城阳牧秋的话,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糟糕,甚至还能品出一点甜来。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和城阳牧秋。

  “可以的。”银绒说,“我愿意。”

  城阳牧秋便笑了,边亲手替银绒重新系上铃铛,边低声教银绒结契的法诀,并要求他说一句,让银绒跟着学一句。

  银绒乖乖地照本宣科,但隐约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就在他迟疑间,城阳牧秋却忽然矮身,单膝跪地,用戴扳指的手握住银绒,虔诚地将灵力汇聚在清心扳指上,以它为媒介,缓缓向银绒送去。

  “这、这是……”

  “不对吧……”

  “怎么会……”

  围观众人也觉察出不对,因为太过震惊,半晌才有人不可置信地把这疑问完整地问出口:“这仪式流程怎么像,像是胡银绒为主,城阳老祖为仆啊?”

  “就是啊,反了啊!!”

  银绒听到这些议论,也呆愣当场,有些无措地垂眸望向城阳牧秋,然而,城阳老祖本人却极为镇定,并没有一丝一毫弄错了术法的慌乱。

  他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微扬起脖颈,是个虔诚而爱慕的姿势,话说得铿锵却缱绻:“银绒,自今日起,我城阳衡愿做你家臣,竭忠尽智,不顾生死,一生侍奉。”

  (正文完)

第一百一十章 番外1 后记

  城阳老祖那惊世骇俗的当众一跪,跪出了一段佳话,直接给银绒跪成了媚妖一族名垂青史的名妖。

  “当年的妲己跟你比,都只配提鞋!毕竟她只是迷倒了一个凡人帝王,而你迷倒的是类仙城阳老祖!”

  “绒绒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吗?”

  红袖楼人来人往水泄不通,有从前楼中的姐妹,也有慕名而来取经的媚妖,银绒呷一口冰镇乳酪,做出云淡风轻之态:“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能就是人族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哇!”

  “那请问做人族的主人是一种什么体验?”

  “您可是第一位反着结主仆契的妖族啊!让我们妖族扬眉吐气了!”

  银绒谦虚道:“是他主动要求的,我们家牧秋就是特别主动,啊……什么?你说他对人冷冰冰的?怎么会,我就没见过比牧秋哥哥更温柔和善的人,哦,你说他只对我一个人和善吗?嘿嘿嘿嘿,是么,我都没注意到,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家,牧秋在家等我呢。”

  银绒完成了今日份的炫耀,心满意足地拨开人群,边走边说:“大家别跟着了,我家那口子不喜欢人多,你们也知道他,对外人不太有礼貌,哎呀,做掌门做惯了,有一点小脾气,诸位多包涵。”

  众人便真的不跟着了,城阳老祖那哪里是一点“小脾气”,之前有人不死心,想借机去拉拉关系,混个脸儿熟,也讨一点老祖的庇护,跟着银绒去了胡府,哪知,还没进门就差点被城阳牧秋的威压打成半身不遂。

  银绒路上买了只肥鸡,又买了二两新摘的雨前茶——城阳牧秋喜欢这个味道——哼着小曲儿,回了胡府。

  胡府坐落在琵琶镇郊区,依着银绒的破茅草屋而建,现在他发达了,也没想着搬家,主要是因为城阳牧秋喜静。

  刚进门就看到两个胖墩墩圆鼓鼓的布偶傀儡在吭哧吭哧扫地,见到银绒,放下扫帚,躬身行礼。

  胡老爷是个戏精,对两个不会说话的傀儡像模像样地一扬手——扬出一只肥鸡——说:“免礼平身!”

  然后手中的肥鸡和茶叶脱手而出,稳稳落到庭院中的石桌上,与此同时,银绒已被拉进了个熟悉的怀抱里:“怎么才回来。”

  银绒挣扎:“放手,好热。”

  城阳牧秋不肯,仍抱着他:“要不要回玉絮峰度夏?”

  这倒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