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 第63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奇幻魔幻 幻想空间 玄幻灵异

  “一前辈,怎么办?”

  “别慌,我想想。”吕承意也是出了一身白毛汗,“别惊动昭雪人,一会儿你把她弄醒,将灵石粉和丹药给她灌进去,有多少灌多少,逼她开灵窍给太岁让位!”

  交代完,吕承意暗骂了一声姓赵的废物坏事精,慌忙追着林昭理去了。

  奚平松了口气——他第二条软肋暂时也安全了。

  他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眼前这帮人了。

  你还想“想想”,奚平目光扫过匆匆赶来的吕承意,心说:没门。

  林昭理一看奚平那狼狈样子,就皱起了眉,狠狠地瞪了赵振威一眼。

  不过眼下不是跟废物同僚算账的时候,他大步上前,往奚平身上拍了七八道符咒,什么异状也没检查出来。

  林昭理不由得脸色微沉,审视着奚平,冷冷地说道:“你是要我搜魂,还是自己说实话?”

  奚平一条腿膝盖碎了,他不客气地往拖着他的修士身上一靠,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有恃无恐地冲林昭理一笑:“我听说半仙被搜魂倒不至于变成傻子,可那伤灵台啊。伤了灵台,以后在修行上可没法再进半步了……啧,好吓人,我师父就我一个亲传弟子,才刚把他的道心传给我,这是要失传啊——林师兄,你做得了主吗?”

  林昭理:“……”

  吕承意:“……”

  吕承意早准备好了堵他各种自辩,一时没转过来。说好了唱一折“百口莫辩”,怎么就临时改戏成“仗势欺人”的?

  底层散修的出身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内门弟子都这么跋扈吗?

  “哎,别生气,”奚平给飞快愈合的膝盖骨调整了一下姿势,好整以暇地笑道,“您都筑基了,以后在内门肯定‘大有作为’,在同门面前,要注意涵养啊。”

  林昭理眼角直蹦,他就算再直,也听得出这话里的威胁,当下冷笑道:“怎么,就以你的所作所为,若是我上报仙门,支将军和司命大长老还能包庇你不成?”

  “我干什么了?”奚平无赖似的,不等林昭理控诉,他就直接挑明道,“林师兄是在第一护卫舰上感觉到什么了吗?哎呦这残留的灵气好眼熟,在哪遇见过……在什么地方来着?”

  林昭理:“……”

  对了,他私下假扮邪祟,去南蜀驻地那事也没那么容易说清楚。

  奚平又道:“还是说我是偷窃了什么东西?敢问赃物何处?好歹有个人赃并获吧?”

  “你……你里通外……邪祟,”林昭理差点让他气结巴了,“你破坏灵石押运船上的水龙大阵,意图不轨,该当何罪?”

  奚平眼皮也不眨:“谁看见了?”

  吕承意本能感觉不好,往后退了一步,奚平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眼角流出一点冰冷的笑意:别害怕,不找你,老狐狸。

  随后他目光径直落在了赵振威身上。

  “人证是赵师兄吗?”奚平舔了舔方才摔倒时嘴里磕出来的血,“对哦……赵师兄几时看见的?”

  赵振威做贼心虚,在林昭理的注视下腿肚子转筋,只能仓皇地按吕承意教他的说法:“不、不是我看见的,是林师兄自己查出来的……”

  奚平死死地盯住他:“那你抖什么?”

  林昭理一愣。

  奚平一垂眼,目光落在自己的伤腿上,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还以为,赵师兄是怕我交代出咱俩是一伙的,要灭我的口呢。”

  赵振威:“你血口喷人!”

  林昭理一皱眉,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赵振威身上。

  是了,那伙家贼在矿上一手遮天,难保押运船上没有他们的人。这赵振威……确实奇奇怪怪的。

  奚平轻笑一声:“搜我的魂,林师兄做不了主,搜这位……驻矿办的‘外门’赵管事的魂,您应该可以吧?”

  谁还没有软肋了?

  不过他的软肋都是心肝,无常一先生的软肋么……

第53章 山陵崩(五)

  没人敢随便处置飞琼峰主的弟子,吕承意要是早知道,方才就不会惊动林昭理,把事情闹成僵局。

  他已经让赵振威联系了南蜀盟友,示意计划提前。可眼下他们船队距离预定动手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对方必定也是措手不及,赶过来需要时间。

  昭雪人那边,圣女和太岁又临时出岔子……

  此事毁就毁在驻矿外门离玄隐太远,最关键的信息他竟不知道。可恨赵振威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整日里与那“亲师弟”厮混喝酒,连人家是内门还是外门都没弄清楚!

  吕承意的原计划是:先对水龙下手,废掉船队的“水中盾”,再等蜃气散发作,削弱林昭理这个打不过的筑基修士。等赵振威他们伙同埋伏的南蜀外援做掉林昭理及其手下,船队的战力也十去六七。那时应该是赵振威等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正好可以让昭雪人过来,给这桩闹剧收一个圆满的尾。

  可眼下显然不行了,林昭理根本没中毒,水龙咒被他轻易解了!

  吕承意当机立断,决定舍弃灵石——单靠蜀人,杀不了林昭理。

  他本想借着审奚平拖延时间,转移林昭理的注意力,容他将太岁那边的事打理好,等蜀人一到,就把千日白提前骗来——千日白作为昭雪人的领头人,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筑基,三方混战,他才有机会在暗中捅刀子,护着太岁离开。

  谁知这金平城里长大的公子哥根本不按牌理打,面对这口突如其来的黑锅,他居然毫不含糊地背在了身上,然后逮谁往谁身上蹭!

  吕承意一看赵振威那个德行,就知道这局面控制不住了,悄无声息地捏碎了一张潜行符咒,让人注意不到他。赵振威根本禁不住审,搜魂……不,可能都不用等搜魂,他自己就能吓得把什么都抖落出来!怎么同样是公子哥,分到他手里的就是这路货色?

  现在看来,蜀人一时赶不过来,没办法了……

  此时奚平半残,还被五花大绑,表情却最轻松;赵振威眼珠乱转,满头大汗地想找吕承意,被潜行符迷了视线找不着,急得活像憋了三年的尿;林昭理寒着一张谁也不信的脸,三人刚好站成了一个三角,两两对峙。

  不远处一个船工忽然像有什么事,嘴里嘀咕着什么,朝林昭理小跑过来。

  船工都是凡人,凡人能有什么要紧事?林昭理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然而就在那船工经过赵振威身边的时候,异变陡生,他猝不及防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火铳,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怼着赵振威的后心就扣了扳机!

  赵振威正满地找肝胆,一时间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唯有奚平那分明已经被细线卡进指骨的左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这么一弹,船工顿时好似被迎头敲了一闷棍,卡住了,回过神来的林昭理一掌将刺客船工拍开。火铳掉在地上,砸出一片银色的火花,竟是一把罕见的杀伤类降格仙器。

  刺客船工一击不成,毫不犹豫地咬碎了嘴里的毒囊,毒囊见血封喉,人没来得及倒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赵振威腿一软侧歪在地上,吕承意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不好!

  奚平的目光竟绕开了潜行符,好似他举头三尺的神明一样射过来,意味深长道:“赵师兄,有人怕你供出什么,这是要杀你灭口啊。”

  潜行符这东西,一旦被人道破,立刻失效。林昭理骤然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横掌做刀,朝吕承意劈了出去。

  吕承意是个跑船的,没在潜修寺待过一天,更没有家学渊源,如果修士也像凡人那样分“文武”的话,他绝对就是个“文弱书生”,这样近的距离根本躲不开筑基修士一击。

  然而就在林昭理的掌刀快要将他一分为二的时候,吕承意整个人影虚了一下。

  下一刻,强横的掌刀从他所在之处砍了过去,吕承意那么大一个人……凭空不见了。

  林昭理吃了一惊,连奚平也愣了。

  筑基修士没有感觉到灵气波动,说明那东西既不是法阵也不是仙器;奚平因为转生木,能感觉到吕承意就在附近,可……无法锁定他。

  有什么阻断了转生木和无常一之间的联系!

  而本来围着船队悠闲打转的除秽水龙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水中蹿了出来,险些将几艘躲闪不及的护卫舰掀翻。水龙怒目圆睁,长须都战栗起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一时勾动了天雷。

  甲板上的人几乎被这一嗓子震聋,连昭雪人也听见了。

  百丈深海下,一条巨大的“乌贼”正小心缀在押运船队后面,保持着约莫一里的距离。这庞然大物的眼里闪着幽幽的碧章色,竟是个仙器。

  不怀好意的邪祟们就藏在乌贼肚子里。

  老九正要将灵契传给无常一,听见动静,一阵心惊肉跳。他只觉怀中通讯仙器一热,忙拿出来查看,见上面赫然是:“事情有变,我已暴露,带太岁走,我接应你们。”

  老九不敢耽搁,一把拎起魏诚响,伸手探入随身芥子。还不等他将应急用的仙器和符咒掏出来,他背后的房门“刷”一下打开了,站在门口的千日白将折扇一合:“二位,动静不对啊……哎,圣女这是怎么了?”

  老九见避不开了,只好一抱拳,说道:“白老板,实在抱歉,船上现在出了意外,圣女受伤,一前辈提前暴露,我们这回……”

  他话音没落,就听海里传来一声更响的龙吟。

  这回不光是龙吟,连海水都搅动起来了!

  海面上,吕承意消失后,先是围着船转的水龙有些不安,还不等林昭理弄明白怎么回事,另一条在前方守卫的水龙也突然狂躁,以咆哮示警。

  林昭理赫然回头,见北天涌上了一层不祥的阴霾,腥风扑鼻而来。

  “放开我蠢……”奚平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是师兄,敷衍地把那句骂人的话咽了,“师兄,那是蜀人!”

  可惜筑基修士的耳朵没那么好糊弄,林昭理扭头怒视向他。

  奚平估计他这会儿心里已经回过味来了,语重心长道:“唉,师兄,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情所困咱不寒碜,美人计都没中过,这辈子岂不是过得很惨……”

  林昭理一掌拍下来:“给我闭!嘴!”

  奚平身上所有的捆仙锁应声脱落,他右手几根手指被细丝卡断了半截,血肉模糊地垂着,左手却不知有什么神通,细丝只是卡破了一点皮,从骨头上滑开了——敢情这小子始终有一只手是能活动的!

  两句话的光景,北天那“乌云”已经飞到了他们头顶,奚平拖着一条惨烈的伤腿,吃力地抬起头,见那飞过来的一团竟是只巨大的鸟,水龙在那巨鸟面前好像猛鹰喙下的蛇,难怪蜀人来得这样快。

  林昭理瞳孔一缩:“大鹏……”

  大鹏和水龙一样,并不是现存活物,也是被先圣降服后压在法阵里的兽灵——那是南蜀凌云派,天波老祖留下的。安阳长公主这是铁了心要杀林昭理,连起码的隐蔽都顾不上了吗。

  可是……为什么?

  奚平蓦地扭头看向林昭理:“林师兄,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林昭理要是知道,也不至于被船上一帮家贼内鬼耍得团团转:“让水龙全部下水!护卫舰开大阵!所有修士……”

  话音没落,原本在他身边的奚平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单腿踩着剑滑了出去。林昭理神识紧随其后,就见奚平一把抓起一个船工,不由分说的一张符咒贴上去,那凡人船工毫无还手之力,被符咒捆了个结结实实。

  林昭理定睛一看,挨捆的船工眼熟——就是天天给他送饭的那个!

  奚平好像早知道都谁有问题,根本不犹豫,途径之处随手甩出符咒,连见势不妙已经藏在杂物间里的人都给“贴”了出来。

  林昭理一阵心惊,传音给他:“这些人都有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奚平崩溃道:“大哥,外敌在前,你一会儿自己审不行吗?贴错了我给他们磕头赔罪!”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唳,大鹏俯冲了下来。

  那庞然大物双翅一展,几乎能将整个船队罩在下面,在船上的人有种天塌下来的错觉。

  护卫舰将运石舰团团围在中间,大开的法阵一瞬间爆出强光,那鸟猛地一扑,遮天蔽日的翅膀擦着法阵边卷了过去。两条水龙一跃而起,咬向大鹏鸟的翅膀。

  大鹏掉落的翅羽如小船……不是,翅羽里真的夹着一条船。

  那船迅速逼近,数十条黑衣的影子御剑而来。

  海上电闪雷鸣,大鹏鸟和六条水龙惊心动魄地滚在了一起。

  奚平正好将最后一个不平蝉揪出来,见这阵仗,掉头就跑——亏他单腿御剑居然能保持平衡,还挺优雅。

  他“优雅”地一溜烟地钻到林昭理身后:“打架我不行,师兄你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