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 第193章

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袭来，韩景恍恍惚惚，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是在亚特兰蒂斯？

不对，不是！？

发现四周流淌著蓝宝石的美丽光辉，自己正跪在一个弧形轴突的古黑蓝色大殿，左右两侧向外无限延伸，背後是高高的金属台阶。自己的前方站著一个人，萦绕著白柔的光晕，如水雾般飘飘渺渺，模糊了对方的身影。

韩景爬了起来，刚直起身子，忽感一阵无形的威压。然而他刹那间无法思考，那一张不知在梦里缠绵过多少次的容颜，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此刻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顿时呆呆地怔在那里，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容颜高贵，优雅依然，仅仅站在那里，就令蓝宝石的光辉悄然黯淡。可是，他的眼神比过去更加冷漠，更加无情，除了寒冷，居然没有任何的情绪。

望著那双璀璨的金眸，以及如泉水流泻般的长长银发，韩景忽然捂住胸口，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已不是自己熟悉的莫里斯，他像全息里的创世神那样高高在上，散发出柔和的能量光辉，令人不可仰视。

他已经忘了自己？

连孩子都不肯留下吗？

望著冷漠的爱人，俊美的容颜没有半点表情，他穿著白色的长袍，很宽松，在飘飘渺渺的光晕中看不清确切的身影。韩景凄然地摇头，不肯相信Forseti的话语，自己只是看不清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抬起头，站在下方，以仰望的姿态凝注著自己最爱的人。

他现在离自己…是那麽的近……

为什麽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寒意迫人地俯瞰自己？

韩景哑了声，忽然想哭，忽然明白自己依然执著，无法控制地深爱著对方。

“莫里斯。”

他唤出了口，期盼对方的回应，可自己深爱的人没有回答，只看见璀璨的金眸微微有了变化，瞧不出什麽。

韩景不肯死心，甚至顶著磅礴的威压，艰难地上前一步，又一次低哑。

“莫里斯？”

“莫里斯？”Aesir终於开了口，容颜是如此的傲慢冷漠，“莫里斯只是一个屈辱的名字，听见它，只会感到深深的厌恶与恶心。”

“只有人类的鲜血才能洗净我的耻辱，如同那些欲要致我於死地的同族，他们曾是至高的统治者，如今却彻底臣服在我的脚下。你不用以这样的眼神看著我，你所谓的情，只会让我觉得恶心。”Aesir的声音冷彻如冰，话语似尖刀一样冲击著韩景的心灵。

韩景浑身冰凉，如同浸到了冰水中。

“你对我没有感情？我不相信！”韩景落泪，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无不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此时此景，物是人非，泪水不禁如注落下。

“我们曾经相知相守，曾经彼此发誓，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永远爱你，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你。你也发过誓的，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韩景述说著婚时的誓言，他已不在乎生死，只是想解开心中的执念。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自己？还是真如亚特兰蒂斯的全息所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悲剧，仅仅是神手中的一颗棋子？

面对韩景的逼问，Aesir竟有了一瞬的静默，很快地，他的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极其轻蔑地冷视韩景。

“感情？你会对卑贱的牲畜产生感情吗？荒谬！”

“人类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种族，是最卑微的存在，在我的眼里与虫子没有区别！”

“而你，只不过是Alteran强行加诸给我的诅咒，是我毕生的耻辱！你所珍惜的片刻时光，对於我而言，在漫长的岁月里连一粒尘埃都不是！”

“我是不会没有感情的，这种负面的感情因素我根本不需要，也根本没有作用！”

“我只需要永生，而你，什麽也不是！”

不知为何，Aesir竟变得盛气凌人，那憎恨的眼神，冷酷的回答，将韩景的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当两个早已血肉相融的人，突然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高高在上的创世神，另一半则是被视作虫子般卑贱的人类，人类往往是灭顶的痛苦。

韩景惊愕地盯住Aesir，听见自己原来仅仅是一个卑贱的虫子，好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血肉模糊，剜心的痛。

他渐渐不再落泪，灵魂的深处，最後的一丝温热都熄灭了。

他变得冷厉起来，不在乎生死地质问，彻底绝望了自己的执念，自己与莫里斯的曾经深情。

“你对我无情！？好！我不在乎！”韩景的眼神不再温柔，面对自己最爱的人，第一次流露出无比的绝情与冰寒。

“既然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神砥，为什麽还需要疯狂的信仰！？”

“你们不是万能的！虽然我们卑微，但我们是独立的生命，像你们一样，拥有思想，拥有文明，是智慧的物种！”

“其实你们比我们还不如，你们没有感情，你们畏惧生死，甚至只能像寄身虫一样夺取别人的身体，只为了所谓的永生！”

“如果没有所爱的人，在这个浩瀚的宇宙存在千千万万年，你们不觉得孤独？难道不感到可怕的寂寞，就好像生活在一个冰冷窒息的牢笼里！”

“我们为了追求永生，抛起了全部的负面情愫，没有你所谓的感情，仍然存在了漫长的岁月，其中的感悟，又且是卑微的你们能懂？”

Aesir竟纵容了韩景的放肆，等韩景宣泄完心底的怨恨，方冷冷回答：“你们说自己是智慧的种族，拥有思想，但你们对宇宙的真理又探索了多少？你们人类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是否又会想到你们曾屠杀圈养的牲畜？”

“它们也是活物，只是在你们的眼里，它们的智商低下，它们的感情在你们的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们在屠杀它们的时候，是否有过片刻的迟疑？”

“你们在我们的眼里，就是类似的存在……”

“甚至我们创造了你们，赋予了你们的生命，而你们仅仅是圈养它们，就任意屠杀。那我们又何须在意你们的意愿？”

“所以我们在你的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是你毁灭了CNA-12军事基地，杀死了你的父亲，还有Marco！？”韩景浑身冰凉，脸上溶出了绝望的颜色。

Aesir漠然道：“他们只是莫里斯的记忆，根本不属於我……”

“所以我也不属於你！？”韩景冷笑，打断了Aesir，眼里弥漫起最深邃的绝望和哀伤，“原来我只是一个卑贱的虫子，那你又何必与我这个虫子争论这麽多！？”

“不过我很高兴！听了你这些话，我就彻底死心了，曾经最珍贵的东西都被你踩在脚下，四分五裂！”

“我不想再爱你了，也不能再爱你了，我知道你想杀我，我是你的耻辱，我已经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