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禁止撒糖 第122章

作者:凤尾松 标签: 强强 业界精英 推理悬疑

  笔记本已经翻了一大半了,但越往后翻,他们的心情就越凝重,因为前面的内容都够他们好长一段时间去揣测去探究和消化了。

  互相对望一眼,继续往下翻页。

  后面的内容是一篇一篇手写的日记。

  1998年,12月

  凛冬将至,暖不至百姓

  容百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挨家挨户走访,我发现滨海水澳村的村民,很多工厂工人家里并没获得燃煤电暖补助费。工人在寒冬腊月里挨冻受冷,很多村民因此受寒生病。

  滨海的冬天万里飘雪,再加上高海拔,寒气更是逼人,如果家里不能供暖取暖,别说生活的质量保证,人能不能扛过严冬也能一个大问题。

  我走访了二十多户人家,得到的一个信息都是,上面说会发,但具体什么时候发,还没有确实告知。于是我打算替村民去有关部门询问清楚。

  1999年,春节

  如今的社会,竟还有人冷死。

  走访供电局,虽被告知会尽快处理,但时隔大半个月再去水澳村去走访,发现有几户人家已经人去楼空。再一询问,原来是身体扛不住冷,有些被冷死,有些幸运点,冷病去住院,却因为没钱看病,只能死在了医院里。

  听到这消息,我浑身颤抖。

  电供暖呢?

  滨海的冬天,零下二十多度,虽冷,却依旧比不上有些单位的冷。

  1999年,3月

  春天将至,滨海再次迎来一波倒春寒,冷气逼人不比严冬弱。我这头又开始在担心水澳村的村民了,急匆匆又去走访,这回发现原本就人少的村民,似乎更没人了。

  我再次去了供暖局,这回没有笑脸也没有客气,他们说已经下发下去了,让我不要再做不实报道,印象市民对政府的信任值。

  什么叫做不实报道,没电供暖却说已经下发了就叫做实诚吗?

  回去后,我正准备做个报道,却被领导喊到办公室,给了我一个莫须有的名头,把我给辞退了。公丑不容说,百口能遮几张何?

  1999年,4月

  在家一个月,我开始了“查”的生活。当记者时存下的一些人脉,没想到能在这种事情上派上用上。跟踪,走访,可以明确,国家发下来的电暖费,并没有下发下去。或者说,下发了,但只发了一个零头,杯水车薪,有似无。

  而且我从一些渠道里得知,国家发下来的电暖费,就有一个亿。一个亿是一个大数目,这笔钱去哪儿了,往哪儿流动,是一个谜。

  1999年,8月

  有人暗中给了我一份资料,我看到后震惊。但这一份资料,也足够把那个大老虎给拉下马了。我去司法局和税务局里上交材料举报。

  就在我以为这次应该成了,没想到曾荣却一点事都没有,而我,只能藏起来。

  日记到这里就完了,后面附上了一张资金流动的表格,每一份都写的很明白。

  同一年里,一个亿,以不同的名义,进了十个不同的口袋。

  以及一个地址:水澳村。

  沈睿只觉得口干舌燥,哑着喉咙说道:“当年曾荣贪污了电暖费,导致那个地区的很多村民在冬天冻死和冻病?”

  他难以相信在现代社会还会出现如此无法无天的事。

  一时间有一股气在胸口膨胀,让他有些窒息难受。

  李兵兵也觉得头大,觉得案子好像偏离了他预测的方向,且越来越恐怖:“他留了地址,是不是让我们亲眼去验证下这里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这地方不太远,开车一个多小时能到,去不去?”

  周元点头,“去。”

  没理由不去,是深渊还是平原,还得亲眼见一见才能体会到当时那些人的绝望。

  抱着沉重的心情,继续往下翻动笔记本。

  映入眼帘的是马冬青的照片。

  不过是年纪稍年长的马冬青,李兵兵见过,马冬青在退休后还在警局外聘了一段时间,算是局里的老前辈,所以打眼一瞧,立刻就认出来。

  沈睿沉声说:“这是马冬青前辈?”

  照片是在一个简陋的糊石灰的民房里,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左右上下都坐了人。而坐两旁的人穿着九十年代那种松垮垮的西装,手里拿着文件递给马冬青和他旁边的另一个中年男人签。

  “这是签什么?”李兵兵随口问道。

  沈睿他们不知,但看样子,签的东西应该不是小事,这张桌子上的人除了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他人脸色都一脸严肃。

  不过周元眼尖,看东西比较仔细,他摇头说道:“不是马老前辈,马老前辈的眉头并没有眉间痣,这人有一颗黑痣,所以有差别。”

  说着他接着往下翻页,下一页大概就给了他们答案。

  是一篇剪辑下来的报纸里的新闻:

  小河村村民举横幅齐反抗,认为滨海开发项目的土地收购合同使诈,损害村民权利,故而小河村村民一同举横幅反抗,希望合同作废,返还小河村村民居住了几百年的家。

  但政府觉得合同具有法律效应,认为是小河村村民贪得无厌,拒绝重新协调和重新签订合同,依旧按照旧合同的条例实行小河村收购计划,责令小河村村民近日赶紧完成搬迁。

  面对如此不合理的条例,村民拒绝履行。并在村口拉上横幅轮流拍村民守住村口不然拆迁办的人进入。拆迁办的人见村民难沟通,打算强拆,于是和村民发生冲突。

  小河村的村长马如春和村民马如东在这场冲突中,被火烧伤。

  记者再次去医院走访时,医院告知,小河村的村民马如春和马如东经过抢救不治身亡。

  民怨难调,官不予情,是这场悲剧的开始。

  希望接下来政府的收购项目方,能够和小河村的村民重新协调出最新的方案。

  这篇新闻旁边附了一张被烧伤致死者的照片。

  是前面看到的那张有着眉间痣的中年男人。

  而李兵兵这边在他们查看新闻时,也让小毛毛去把马冬青的资料给调出来。

  结果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他把刚得到的信息告诉周元他们:“我让小毛毛去调取了下档案,发现马冬青前辈的户籍是小河屯,呃,刚也和你们说了,小河屯的前身就是小河村,被收购后不久才改了村民叫做小河屯村的。而且根据档案查三代的信息来看,马前辈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做马如春和一个叫做马艳红的姐姐。”

  他顿了顿,指着林阳笔记本上的那张照片上的马如春说道:“嗯,报纸里的那张照片应该就是马前辈的双胞胎哥哥马如春。”

  今天获取的信息量让两人有些难以消化。

  沈睿询问李兵兵:“老李,你之前说滨海项目就是小河村和石岭村和后村三个村子合并起来的征收发展项目,对吗?”

  李兵兵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沈睿把林阳的笔记本往前翻,翻到一开始就亮出来的那些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的照片。

  那些拖家带口开始无家可归往外迁移的村民。

  “对了,我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些有关滨海的事。滨海开发项目不仅用低价格收购了三个村子的土地,然后还在这些村民无家可归时,又用廉价的劳动力把他们给留在了工地里苦力活。这开发项目打得民生如意算盘真挺好,但这样压榨别人血汗钱的项目还真是应了报应,说停就停了,而且还停了那么多年。”

  沈睿问他:“你从哪儿听说的?”

  “还需要从哪儿听说吗?我就是滨海本地人,我出生的村子就在小河村这三个村子不太远的地区,从小就听爸妈在唠叨,喊着我如果不好好读书就只能跟着这些村的人被骗去做廉价劳动力。”

  李兵兵说道,“十几年前可没现在那么幸福,想要吃啥就有啥,而且那时候我爸妈工资一个月就几百块养家糊口。工作难找,没地方住又没其他挣钱的活儿,所以这些人即使知道廉价劳动力也挣着去做。听我爸妈说,当时我们村也很多人去应征水泥工,但没过,主要是工资没小河村他们要的低,而太低的工作他们也不愿意干,所以滨海项目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从这三个村子里出来的村民。”

  听到这里,周元眉头一皱。

  他掏出手机把之前李兵兵给的滨海案件的档案从手机相册里调了出来,重新查阅了出事的人员的身份和户籍所在地,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件案子出事的人并没有小河村这三个村的村民。

  按李兵兵所说,如果滨海开发项目里主要招入的人员都是来自这三个村子,那这三个村子的人口数量在滨海开发项目的工地里就是占据了大比例。

  可在大比例的情况下,全部避开了这三个村子的人,本身就是有点不正常。

  再次想到他和沈睿去见马冬青时,马冬青对他们讲述有关酆都大帝庙火灾的事和滨海项目发生的案子时,仿佛是一个置身度外的“第三者”。

  当时他更多的侧重就是,案子的诡异、尸体的面目全非,却没有存在于对死者的怜悯。不过这也可以用常年当警察,见多不怪来解释。

  但从目前的信息看,马冬青是小河村人,小河村被强制收购时,他的双胞胎哥哥被烧死。而他后续也出现在了和滨海项目有关的几个案发现场里。

  周元说:“我们要再去和马冬青老前辈见一面,他还有东西没和我们说。”

  笔记本到这里,也就剩下最后一页有内容的纸张。

  ——记录者,容百。

  那名在前面出现过的记者?

  三人坐在沙发上消化目前看到的内容。

  李兵兵说:“我可不可以理解,记录这本笔记本的人不是林阳,林阳只是媒介中间人,负责给我们传递这些信息,真正整理出这些信息的人,是一名叫做容百的记者?”

  “我也是这样理解。”沈睿说道,不过现在又有一个难题,为什么要找林阳,林阳在这个案子里充当了什么角色:“老李,你们调查过林阳以前的身世没有?就是被收进天海福利院之前的身世?”

  被这一问,李兵兵有些尴尬,摇头道:“还真没去仔细查。之前没查是因为没想到他是凶手,知道他是凶手后也没想过去调前尘旧事,失策了,现在立刻让小毛毛他们去查。”

  说着李兵兵赶紧给小毛毛打电话过去。

  “老李,麻烦也查下容百这个记者,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信息。”

  李兵兵一通电话后,重新坐了下来。

  听着沈睿他们开始分析起今天看到的信息。

  “目前来看,无论是红衣娃娃案子,三更鼓案子这些案子,都是滨海项目里出来的。而这些案子都是和一个叫做酆都大帝庙宇里的签文有关。我觉得这不是偶然的巧合,一定是有联系的。今天看到的信息,我自己消化了下,你们来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政府用低价骗购了小河村这三个村,导致村民流离失所,然后进入到滨海项目的工地就业。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滨海项目开始陆续有人死亡。”

  “你们说,这些案子会不会本身就是这三个村的村民的报复?”

  李兵兵点头觉得有道理:“我之前看过档案,杀人手法不同,所以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干的几个案子。这时就有疑惑了,他们这几个案子的动手者一定都有同一个知道酆都大帝,并且深知签文含义,并且有一定计谋和反侦察能力的人。这个人,我觉得熟悉签文,那么一定和酆都大帝庙宇脱不了干系,所以酆都大帝庙当时的道长们都有可疑。”

  “你能想到的,当时的办案警察应该也会想到。马冬青老前辈之前和我们见过面,也说过这个问题。而且后来酆都大帝庙的一场火,也让酆都大帝庙里的人都没了,但在他们出事后,酆都大帝这个签文的案子还继续发生了。”

  说着沈睿看了眼周元,沉声说道:“青州的周禹死亡案件。”

  周元没在意他的眼神,顺着他的话说,“不一样。周禹的死亡在目前为止,我也不能认为和滨海的案子是同属性,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在背后是同一个人在谋划,抑或是有人故意在模仿这案子。”

  他停了下,继续说道:“但是我认为青州这半年来发生的案子,有很大概率和滨海里发生的案子的背后是同一人。所以我认为,酆都大帝庙当年的掌门和道长都可以排除。”

  说到这里,他手指点了点沙发的把手,“哒哒”的脆亮响声在酒店的房间里响起,就像定海神针,叫李兵兵和沈睿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就听到周元说道:“目前可以侧写出来的信息是,那人对于寺庙很熟悉,或者说,在寺庙待过一段时间,这个一段时间一定不会是短时间。因为只有长期接触和被认知的信息才会行使的如此熟稔。换一个说法,一般人去寺庙,虽常年累月去,可到底只是求神拜佛听个解词,过后也容易忘,不会记得如此深刻。”

  “所以这人,我认为应该还是寺庙里的道长,或者是长期在寺庙里生活的人。”

  刚说了不是道长,因为当年的道长们都在一场火灾里丧生了,这会儿又说可能是道长?

  李兵兵听得有点糊涂,挠了挠脑袋问道:“周队长,不是刚说是寺庙里的道长可能性很低吗?怎么现在又说是道长?”

  “那你对于林阳怎么看?”周元不回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