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日记 第3章

作者:方浅 标签: 破镜重圆 年上 HE 强强 近代现代

“我昨天说过的,我们散了。”

“我以为我们只是在谈论跳舞和抽烟的事。”

孟逐然想起景辉曾说过的话:“喜欢一个天才,就要接受他的低情商,接受他的不浪漫。”

“我说,我们分手了,分手的意思应该不难理解。”

商柏青在这时候也能淡定的跟他讲话:“理由,阿然,分手的理由。”

理由啊,太多了,孟逐然不会告诉他,告诉他相当于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孟逐然要他自己慢慢去发现,去懊悔,要让他在孟逐然走很远后才想起来他失去的是什么。

这时候告诉他,他会道歉,道歉只是减轻他的负罪感,不需要他的道歉。

“演戏挺累的,扮了七年成熟稳重庄严大方,不想装了。”

他说着离开客厅,轻轻带上门,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主角离开时会把钥匙放在桌上,抬眼看向锁,指纹锁,没有钥匙,总不能把手指剁下来放着不要吧。

商柏青站在餐桌前,看着门被关上,有点恍惚。

他坐下,任由洗地机满屋乱窜,掏出手机打给郭高朗:“孟逐然跟我提分手了。”

没有人可以倾诉,准确来说,商柏青从来没有跟人倾诉过,眼下他迫切的需要找个人帮他理一理分手这件事。

郭高朗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背景很吵,他走了一段路,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他问:“为什么?他提的吗?”

商柏青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这是他思索时常有的动作,“他提的,他说散了。”

“不太可能吧,他那么依赖你,不可能离开你。”

“他收拾行李离开了。”

郭高朗似是惊讶地叹出声:“稀奇啊,孟逐然那么稀罕你,真舍得离开?你没拦下他?”

“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搬走,就算分手,房子他可以住。”

当初买房的时候,商柏青付的首付,孟逐然硬是要他负责装修的费用,他说房子是他们的家,不能让商柏青一个人承担。

“那你可以去哄他,跟他解释,跟他认错。”

商柏青沉默数秒:“我不知道怎么认错。”

对面郭高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商柏青又说:“我不知道他认为我错在哪里。”

有人在叫郭高朗,他匆匆收线:“你需要找到孟逐然,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商柏青又坐很久,久到洗地机没电停在厨房门口,他觉得孟逐然在逃避问题,应该孟逐然过来找他谈,而不是就这么把问题放一边搬出去。

商柏青从小有很多外号,小古板,小老头,小老师,他的小姨和姑姑总笑他少年老成,他的妈妈总是叹气,认为他缺乏朝气不够活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怕吵,喜欢安静,也喜欢安静,稳重的人,孟逐然是个例外,初次遇到孟逐然,是在七前年。

那时的孟逐然刚上大一,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那天的课是商柏青当助教,教授的眼镜在进教室时突然断腿,商柏青去办公室帮教授换眼镜,在换好眼镜回来的途中,被一个穿着橙色衬衫,手腕带着一连串金属手链的少年拉着往前跑。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同学,你也是来上陈教授的课的吧,快点跑,要迟到了,听说陈教授的助教执而不化,哪怕迟到一分钟,都会被扣学分,超三次以上直接挂科。”

商柏青被他拉着跑:“你怎么知道?”

“全校都知道,大家都这样说,到了到了,你跟着我,从后门进去,前面看不到后门情况。”

商柏青看着他猫着腰从阶梯教室后门溜进去,还不忘回头冲商柏青招手,示意他赶紧进去,商柏青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从前门正大光明地走进去,抽人回答问题时,教授示意商柏青点人,他点了穿橙色衣服的学生,大学里老师认识学生的概率很小,每每提问第一句话是:“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商柏青在那一刻知道了他的名字:“孟逐然。”

那次后商柏青有两个月没有再去当助教,两个月后再次在阶梯教室看到孟逐然,他已将黄发染成黑发,白T,黑裤,不像之前的橙色衣服,坐在人群中一眼能认出来。

在家待到天黑,清理完冰箱,拉开衣柜,孟逐然没带走几件衣服,商柏青又在想,他不喜欢这些衣服,他可以不穿的。

孟逐然向电台提交辞职报告,电台工作稳定,对于孟逐然来说没任何挑战性,每晚播一次天气预报,他的年龄也跟着他的播出日期一样,一天翻一页,时间久了,容易麻木,他想换份工作,具有挑战性的。

台长给他倒了杯水,劝他先不要冲动,辞职报告先压在台长那里,给他放个小长假,孟逐然很认真的跟台长解释,他不是因为自己的栏目被别人顶替,他早就想过辞职,台长只是笑笑,拍着他的肩,让他出门散个心,回来再接手新工作。

如果商柏青知道,一定会说:“你应该先找好工作,或者先做好接下来的规划,不要盲目辞职,人要有目标性。”

他还会说:“你现在提出辞职,时间不对,节点不对,你应该先了解外面的市场。”

孟逐然才不管台长怎么想,他不想去接手新节目,不想累死累活后再提辞职,更不想去考虑台里的人怎么想,他只想现在,尽快离职。

孟逐然在离电台很远的一个新小区买了套公寓,其实这几年他一直想要一套公寓,他要装修成他喜欢的颜色他喜欢的风格,不要床,直接地上滚,不要桌子,做水吧,吧台放各种酒水,浴室一定要大,浴缸一定要有,累了,烦了,一个人躲在公寓待上一天,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

景辉听说他买下公寓,想来参观,被他拒绝:“我的秘密基地,暂时不对外开放。”

“商教授知道吗?”

“为什么要他知道?”

“你们还没和好?”

孟逐然再次重申:“我跟他分手了。”

景辉耸肩:“你知道吗?我昨天在展销会上碰到商教授了,我故意上前问他,我说‘阿然呢,好久没看到他了’,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你去旅行了,过几天回去。”

这不像商柏青会说出来的话,他不会撒谎。

算算时间,今天是孟逐然从家里搬出来的第六天,商柏青给他发过两条微信,第一条:“我看了你推荐的《在世界尽头相遇》。”

《在世界尽头相遇》是一部关于自然,关于梦想,关于自由的记录片,孟逐然很喜欢里面的一句台词:“这里每一扇门的后面,都有一个不同凡响的故事。”

如果孟逐然没记错,是春节空闲那段时间向商柏青推荐的,距今已过去九个月,孟逐然只提过一次,随口一提,他没想过商柏青会看,更没想到他还记得那部记录片的名字。

那条信息孟逐然没回,直到昨晚,他收到商柏青的第二条信息:“我看了8月9号那天的预报。”

8月9号那天,商柏青出差,他的意思应该是他在网上翻到那天的录播,重新补看了。

依旧是没回,他不知道商柏青突然跟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柏青工作到半夜,眼睛干涩,眼药水放卧室了,他在书房喊孟逐然的名字:“阿然,帮我拿下眼药水。”

无人应答。

商柏青停下手里的工作,打给孟逐然,电话铃响好几声才被接通。

孟逐然刚从台里出来,台长要求他明天回工作岗位,他们台里内斗,前台长带走好几个人去隔壁省电台,台长里外探口风,想确认孟逐然属于哪一边。

到电台门口,电话响起,接通,商柏青声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情绪,他问:“你换节目了?今天的预报主持人不是你。”

第四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

9月13日,星期三,阴。

“享受,自由,心情平静,不过商柏青似乎还没适应分手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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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逐然很想说我已经一个星期没上节目了,又觉得没意思,他说:“你这么晚打我电话,就是问这个?”

“不是,”商柏青停顿几秒,“我换了阳光晒过的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商柏青,”孟逐然很少叫他全名,有时叫哥,叫学长,多数叫商教授,叫全名的时候少之又少,“我说,我们分手了。”

“我没同意。”

“我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意见。”孟逐然说完挂断电话。

商柏青对着手机出神,在他的印象里,孟逐然从来不会先挂他电话。

他又打过去,这次语气比刚刚多了几分低落:“你知道我的眼药水放哪了吗?”

孟逐然反应过来,商柏青打电话给他,问药眼水才是打这通电话的原因,刚刚说的换被子,没看到他的主持,都是临时起意,孟逐然不想再接他电话,告诉他:“上一次的开封超过两个月,我帮你扔了,新的在电视柜下面的药箱里。”

商柏青没有直接挂电话,又问:“你在旅游?”

“没有,我没有在旅游,商柏青,我搬出来了,我买了一套公寓,我现在在看装修设计稿,我不会再回去了。”

商柏青还有话想问,电话再次被挂断,他没有去找眼药水,扯松领口,靠在椅背,他在想孟逐然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因为晒被子吗?被子已经晒过,以后也会晒。

也许不是,那是三个月前的那束花吗?

三个月前,孟逐然送给商柏青一束花,孟逐然告诉他那花叫小飞燕,花瓣是蓝色的,他问商柏青喜不喜欢,商柏青当时在想一个未解决的技术难题,那天他是挤出时间从公司开车去电台接孟逐然,他以为会是重要的事,孟逐然告诉他,没事,只是买到蓝色的花,想跟他分享,还问他:“你看,蓝色的花,是不是很可爱?”

商柏青很认真的跟他科普:“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是植物用来繁衍后代的,对植物来说只有这个作用,你还觉得可爱吗?”

孟逐然当时笑着说:“商教授,得亏你遇到的是我。”

他只说这一句,还是笑着说的,如果非说异常举动,那天他捧着花一直到家,都没跟商柏青说过一句话。

又或者是四个月前,那次孟逐然跟朋友去吃饭,餐桌上吃到一道从前没吃过的菜肴,商柏青记性很好,他记得孟逐然当时给他打电话,告诉他那家餐厅的招牌菜荔蓉香酥鸭很不错,问商柏青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一起去吃。

餐厅距离他们所在的小区驱车一小时,商柏青说:“你喜欢的话,打包一份回来,明天吃。”

“不是我喜欢,我是想带你来吃。”

商柏青是真的忙,就算不忙,他也不可能专门驱车一小时,只为去吃一道菜,他告诉孟逐然:“我对吃的没那么热衷,你想吃可以打包。”

后来孟逐然没再提,也没打包回来。

时间推到五个月前,那是春末夏初,适合出游的好天气,孟逐然在一个休息的日子心血来潮提出去凤凰岭两日游,那天他准备好单反相机,准备好吃食,商柏青问他:“那边的天气如何?酒店有没有提前订?路况如何?路线有没有规划好?”

最后,他们没有出门,孟逐然说突然又不想去了,商柏青只是以为他查过天气,天气预报说凤凰岭有雾,不适合出门。

孟逐然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向来体贴,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发展到分手,商柏青决定不去想,起身去找眼药水。

翌日,商柏青睡到六点醒,转身一揽,手臂落在空荡的床上,他支起身,遮光窗帘将阳光彻底阻断,卧室一片漆黑,商柏青学着孟逐然,对着智能家居控制系统喊:“教授,窗帘打开。”

没反应,窗帘一动不动。

孟逐然给智能家居控制系统取了名字,全屋智能,他的语音识别命令语是“教授教授+指令”,设定那晚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情事,他缠着商柏青,让他跟着输入指令,商柏青在记忆里找出他的语音指令:“小乖小乖,窗帘打开。”

窗帘应声而开,阳光蹿进卧室照在地板上,商柏青做着反大脑思维的动作,伸手去捉阳光,指令设好,商柏青从来没用过,他会站到窗边,顺手拉开窗帘,“小乖”两个字今天第二次从他口里喊出来,却是在孟逐然不在的时候。

小乖是孟逐然外婆给他取的小名儿,温柔缠绵的时候孟逐然也曾哄着商柏青喊,商柏青喊不出口,现在,他低声又唤了两声:“小乖,小乖。”

夜深人静的时候,商柏青想起某次跟孟逐然聊天,那次他们刚刚参加完一场金婚晚宴,席间客人们都在夸两位主人公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孟逐然提出他的不同看法,他说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他们的婚姻本质是什么样,他说他看到过那对夫妻人前牵手,人后相互指责,他还说大部分喜欢把幸福一面展露出来给众人看的,多半是带着演戏的成份,没有百分百完美的婚姻。

商柏青问他为什么这么想,他回:因为总有一个人需要角色扮演。

六点十分,他在床上坐了整整十分钟,他在想孟逐然为什么一定要分手,是的,他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孟逐然租了一套大平层,房子很大,新买的公寓装修至少几个月,不能一直住洒店,得先安顿下来。

又过几天,他从酒店将行李搬回租的房子,房子租在城江柳岸,卧室的窗正对着江面,孟逐然最满意的就是这扇窗,可以说是为了这扇窗租下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