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第21章

作者:晋江皮皮虾 标签: 年上 父子 近代现代

  方以撒说:“有些事情要当面说。”

  工友问:”要钱啊?你别想了,老板娘早上把你开了,是不会给你钱的,她那么抠,中午的菜都是死鱼,肉都是散的,你还想让她给你补工资?“

  另一个工友说道:“嘿,有死鱼吃就够好了,你们没来之前,我们都是自己花钱吃盒饭的好吗?”

  工友们早就对老板娘颇有怨言,纷纷议论开了,方以撒却恍若没听见,偶尔掏出手机来看时间,其余时间,多半是在发呆。

  他在想于嬷嬷的病,想着他计划的搬家,还想着贺崇,想着乔石夷,甚至想到老板娘,他在这家店里已经干了快三年的活了,三年前,他个子还小,身体羸弱,没有一家店敢收他,最后走投无路,被老板娘捡了回来,以学徒的名义留着干活,最开始一年是没什么钱的,后来慢慢地给他涨了些,钱不多,但是足够他攒点钱了。

  方以撒对这件事一直很感激,所以工作起来也格外卖力,倒是于嬷嬷经常在家里骂老板娘抠门,压榨孩子。

  方以撒总是劝,能收留我,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于嬷嬷却还是骂,骂完后又抱着方以撒哭,她见过太多人对方以撒的恶意了,以撒却从来没在她面前抱怨过,倒是这些小恩小惠,总是提起得特别多。

  可惜方以撒没有等到老板娘,在门口蹲了快两个小时,他心里记挂着于嬷嬷,只有给老板娘打了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通痛骂,方以撒听老板娘骂完,刚想开口,老板娘以一个“滚”字结束了这通电话。

  工友在旁边摇头:“你为什么要上赶着找骂呢?”

  方以撒把手机收好:“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工友说:“你不是有几个有钱的朋友吗?找他们介绍工作,不比在这里好?”

  方以撒说:“他们介绍的工作,怎么可能适合我。”

  工友走过来,突然用胳膊撞撞他,冲他挤眉弄眼:“以撒,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认识什么大人物了?”

  这个工友平时喜欢在背后搬弄是非,方以撒不太想和他说话,说:“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他腿长,跨两步就把工友丢在后面,工友不想放过他,还追着他问:“就是上次那个来修车的……开宾利的那个。”

  方以撒当做没听见,大步地走远了。

  这一天,比他预料地要早。

  那晚在咖啡厅里,方以撒就想过他和贺崇的将来,免不了流言蜚语,免不了质疑和阻挠,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某种意义上乔石夷说的也对,贺崇的身份地位,自己和他的关系会十分尴尬。

  可是贺崇给了他勇气,让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再难也难不过过去十几年的日子,而且,有贺崇在。

  贺崇是这样一个细心又周全的男人,方以撒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早已经替他布置周全,甚至连方以撒和贺琛的关系都考虑到了。

  那晚贺琛表白失败,回来就和贺崇谈过心,贺崇并没有在感情问题上和贺琛多做讨论,反而把话题引向了贺琛的自身,作为继承人来说,贺琛在很多方面还是有欠缺的,贺崇想,这次失恋或许是个好机会,可以让贺琛更加清晰的直面自己的问题,包括如何面对失败。

  贺琛有些不知所措,这次失恋对他而言打击不小,甚至贺崇提起时,贺琛都有一种逃跑的冲动,贺崇便让他再多想几天,然后聊起了学习和工作,后来于嬷嬷入院,贺崇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贺琛。

  此时,贺琛对从贺崇这里知道方以撒的消息,已经感觉不到愤怒甚至是排斥了。

  他甚至觉得,这是贺崇给他的另一个挑战。

  贺崇说:“你可以去见一见以撒,给他一些鼓励,多陪陪他,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贺琛有些犹豫,过了会儿,他才问:“我还有可能吗?”

  贺崇问:“这不是补考,我也不是改卷老师,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贺琛抬头看向贺崇,贺崇正在开酒,察觉到贺琛在看自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贺琛的嘴巴张了一下,像是在掩饰什么,又吞了进去。

  贺崇太了解贺琛,每次遇到大事之前,总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想问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贺琛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贺崇说:“琛儿,我上次就给你说过,你要做什么,不必问我的想法,我并不是你唯一的竞争对手。但是这个问题是例外,我可以回答你。”

  贺崇拔出瓶塞,把酒倒进郁金香杯里,金黄色的酒液倾泻而下,贺崇的话没有一丝犹豫:“如果是我,现在面临的问题就不是如何第二次表白,而是怎么求婚了。”

  

  

  

Chapter 25

  贺崇把手里的酒递给他,他闷着气喝了大半,没注意呛住了喉咙,红着脸咳起来。

  贺崇连忙把他手里的酒杯又接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又喝急酒。”

  贺琛用手背擦去嘴边的酒液,涨红了脸争辩道:“没……没有。”

  贺崇笑道:“又不是指责你,不用这么认真,慢慢喝,明天请假。”

  贺琛撑住头,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眩晕,贺崇给他倒了一杯冰水放在他的面前,贺琛端了起来,用冰凉的杯面贴住自己滚烫的脸。

  贺崇问;“难受吗?”

  贺琛点点头,泪水滴落在了桌面上。

  贺崇叹了口气,搂住贺琛的肩膀,贺琛慢慢挪动着,把头抵在贺崇的腰上,小声地抽泣着。

  “其实我有预感的……”

  贺崇问:“后悔去表白了?”

  贺琛迟疑片刻,轻轻点点头。

  贺崇说:“你不去表白,你连这次失败的机会都没有。”

  贺琛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

  为什么失败还要机会?

  贺崇说:“你把失败看得太重了,你还年轻,有的是资本,为什么要把别人的想法和目光看得这么重要?”

  贺琛说:“可是……”

  贺崇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什么?可是你觉得你应该能成功??”

  贺崇蹲下来,和贺琛平视着:“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谁都无法预料事情的发展,你的表白已经为你争取到了一次机会,虽然失败了,但是比起其他没有勇气表白的竞争者,你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但是事业学业和感情是不同的,机会,实力,运气,琛儿,这一切都在你的手中,你能掌控一切。”

  贺崇有些迷茫:“运气也是吗?”

  贺崇让他摊开手,把酒杯交到他的手里:“等过几年你到了某一个层次,你就会发现,运气也是可以操纵的,还记得以撒那台手机吗?”

  贺琛猛然清醒。

  贺崇笑了笑:“五年之后,你也可以做到,当然,对象不可能是以撒了。”

  说完,他又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这是我们父子俩的小秘密,不要告诉以撒。”

  此次谈心过后,贺琛渐渐振作了起来,只是提到方以撒,还是免不了别扭,但是想着方以撒亲人住院,还是得去看望一下,便想请乔石夷一起去探望。

  这一次,乔石夷的语气非常不好;“不去。”

  贺琛问:“你去看过他了吗?”

  乔石夷说;“没有。”

  贺琛问:“那你有和他通过电话了吗?他现在心情怎么样?”

  乔石夷说:“小少爷,喜欢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为什么每次和方以撒有关的事情,都要来问我?”

  乔石夷对贺琛一向很照顾,贺琛初次去幸福路,遇上混混抢劫,也是乔石夷出面解决的,这一次却分外不给贺琛面子,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贺琛忍了忍,说:“算了,不和你说了。”

  他挂了电话,刚打算给方以撒打电话,乔石夷又打电话来了:“周五下午五点,我去你学校门口接你。”

  “五点我还没放学——”

  电话又被挂断了。

  贺琛气得要命,本来是温润和气的小公子一个,生生被乔石夷逼出了少爷脾气。

  他对着电话,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打开微信,给乔石夷发微信:“我有课,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去。”

  乔石夷很快就回了:”去不去随你。“

  贺琛说:”拉黑了!别回!“麻溜把乔石夷拖进了黑名单里。

  世界安静了。

  贺琛把手机扔在床上,向后躺在床上,朝天花板吐了几口闷气,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躺了一会儿平静了,又爬了起来,坐到书桌前认真看起了书。

  *

  贺崇也在几天之后,才去医院看了方以撒,周媛每天会向他报告于嬷嬷的身体状况,还有以撒吃了什么,过得如何。于嬷嬷的情况不太好,她的身体衰老地厉害,病情也相当复杂,还一直嚷着要出院,让方以撒心力交瘁。因为一直不配合,导致专家会诊不能如期进行,只有躺在床上,做基础的治疗。

  贺崇问:”是不是老太太担心钱的问题。“

  周媛说:”这个我们通过主治医生告诉于嬷嬷了,说有慈善机构捐助,可以免除一切治疗费,于嬷嬷还是不信,她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是医院要骗以撒挣的辛苦钱。“

  贺崇皱起眉,盯着手里的检查报告。

  周媛说起来也是哭笑不得;“就是担心会有风言风语,公益事业部都没有出面,委托的其他救助机构,可是老太太老觉得他们是骗子,怎么劝都没用,以撒也是劝了好几次,老太太还是不信,还劝以撒不要信我们,说我们态度太好,只有骗子态度才这么好。”

  贺崇考虑片刻,把检查报告递给周媛:“叫陈术去。”

  周媛一时之间没明白:”啊?”

  贺崇说:“你把资料整理一份给他,其余我来给他说。”

  陈术是公司的副总,周媛还有些担心:“没问题吗?“

  贺崇说:“没问题,陈术各种协会俱乐部股东的头衔不少,老人家也没有心思去调查他到底是哪家派来的,就让他去。”

  周媛接了命令离开了,贺崇签完几份文件,果然接到了陈术的电话:“唐明皇,你让我去哄你的小情人?”

  贺崇耳边夹着电话,目光没有离开文件,手上的笔刷刷刷地又签了几行:“第一,不是情人,我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第二,是让你去劝劝他的家人,不是去劝以撒;第三,唐明皇不敢当。“

  陈术说;“贺董,我究竟是有什么优秀的品格让你觉得我有能力去劝老太太的?”

  贺崇问;“你不是哄老太太最在行了吗?你太太的母亲,外婆,不都被你哄得心服口服。”

  陈术说;“嘿,那是我丈母娘,这是你家那位的家属,我不能越俎代庖。”

  贺崇说;“别那么多废话,三天带薪假期,你去还是不去。”

  陈术说:”五天。“

  贺崇签完文件,把钢笔塞进笔帽里:“成交。”

  陈术说:“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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